“您的事艾娃已经告诉我了。”穆雪期柔声道。
二人隔着光屏对视,无需多言,穆雪期已经大概知道了穆静南的打算。
他七岁时感染的毒素就像定时炸弹,在他体内潜伏着,迟早要爆炸。他是穆家的顶梁柱,他一旦倒下,在这等乱局之下,穆家将前途未卜。知道病情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联系她,这说明他已经选定她成为他的接班人。
穆雪期保持着关切的表情,尽管她的真心最多只有三分。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兄长,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
穆静南望向窗外,夜色昏黑,这世界黑暗广大,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说话,穆雪期也无法开口,只能跟着他沉默。
门被敲响,叶敢进来了,鞠了躬道:“查清楚了,上校,眠哥在反叛军医院把你支走以后,和路医生回了趟安全屋,不过他们没有进房子,而是把安全屋隔壁一个叫阿月的omega带走了。眠哥买通了运粪人,借粪车离开黑枫镇,又上了运粪人弟弟的大卡车,偷偷通关。路上出了点岔子,关卡的反叛军士兵想要强奸一个母亲,眠哥把他弄死了,伙同其他逃跑的人把士兵藏在卡车里,顺利通关。”
穆雪期倒吸一口凉气,“方眠哥竟然做了这么危险的事!”
叶敢也咂舌,“谁说不是呢。眠哥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做事还挺能。要不是上校告诉苏锈他带着路医生逃跑,恐怕苏锈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见踪影了。关键是眠哥真的仗义,我们审问那些和他一块儿逃跑的人,没有一个为那个母亲出头的,要不是眠哥,反叛军肯定得逞了。”
穆雪期觑穆静南神色,在他脸上看不见高兴的色彩。
房间里静了下来,无人再说话。饶是叶敢粗神经,也能感受到穆静南身上凝冷的气息。穆静南明明就坐在眼前,却好像离他们很远很远,远在无法触及的地方。穆静南抚上胸口,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似乎起了变化,原本只生在易感期的疼痛,平日里也有了。医生说,这是病的先兆。疼痛像阴雨,连绵不止。目光落在方眠的信息上,疼的好像不是心口,而是灵魂。
安蘅说得对,他的时间不多了。
半晌,穆静南说道:“是我低估他了,即使在这乱世,他也能照顾好自己。”
叶敢忍不住接嘴,“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omega,上校,你俩真般配。”
“不,”穆静南垂着眼眸道,“我配不上他。”
“啊?”
“穆雪期。”穆静南道。
“兄长请说。”穆雪期微笑。
“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穆静南道,“三天之内办好。”
东郡官员给方眠他们安排的酒店非常豪华,方眠甚至在浴室里看到他们专门为龙猫准备的火山灰。方眠在浴盆里滚了一个小时,才爬上床睡觉。直到夜半三更,方眠睡熟的时候,穆静南终于从外面回来了。方眠被他吵醒,却没动弹,假装没醒。穆静南先去洗了澡,才动作轻缓地睡到另一张床上。明明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他非要睡方眠这儿。
方眠觉得他是怕自己又跑了。
听着穆静南的呼吸声慢慢变得悠长,应是睡熟了,方眠变成了龙猫,从被窝里钻出来,跳到穆静南床上,停在穆静南面前。他睡容安静,睡姿一丝不苟,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腹前。方眠羞于启齿询问穆静南病情,问艾娃又总觉得艾娃在敷衍他,只能深夜过来悄悄检查他的体温和脉搏。附在他胸口听,咚咚咚,心跳沉稳有力,像一面小鼓,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看起来他的病既不具传染性,也没有兽化士兵那么严重。方眠放了心,正要回自己床上休息,目光忽然停在他的唇侧。
他的唇形很好看,唇瓣薄薄的,让人很想亲。
他睡熟了,应该不会现。
方眠像只偷油吃的小老鼠,鬼鬼祟祟,偷偷踮起脚尖,小爪子扶着他的肩膀,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软软的,很好亲。
方眠起身,豆子似的黑眼睛忽然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霎时间心脏停跳,方眠浑身毛直竖。穆静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无声地望着他。
“你在做什么?”
穆静南坐起身,神色间略有惺忪之色,显然是今天又是追捕方眠,又是和巨石港卫生部开会,又是和东郡官员应酬的,累得狠了。只是看见方眠的兽态,模糊的睡意也硬是压了下去。穆静南是第一次看方眠的兽态,一只毛绒绒的灰色大龙猫,半人高,背毛和脸蛋是灰色,肚皮的位置是白色的,两只耳朵高高立起,眼睛像两粒圆溜溜的黑豆。立在眼前,像个玩具。穆静南摸了摸方眠的肚皮,龙猫毛又柔又顺,很好摸。
“你刚刚在做什么?”穆静南继续问。
要不是长了一身的毛,方眠羞得浑身通红的样子就要被现了。
一时情急,方眠随便找了个借口,脱口而出:“三天了。”
穆静南微微皱眉,不明白方眠的话。
“说好了一天打一次炮,但……已经好几天没打了。”方眠咳嗽了一声,“我、我有生理需求,你是我的炮友,要和我打炮。不过,今天你都这么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睡觉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