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浩克把路清宁送进了医院,刚刚攻下北都的苏锈乘飞机赶来。医生说路清宁福大命大,子弹没有打伤他的器官,只是他摔倒的时候脑袋磕到了石头,可能有些脑震荡。苏锈在北都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最重要的是追捕穆静南。眼下得知路清宁没事,他也该走了。他在病床边逗留了一会儿,低头看路清宁苍白的脸颊。脑袋上包了纱布,身上也包了绷带,一圈又一圈的,整个人像个碎掉又拼起来的瓷娃娃。
“指挥官,干脆娶了他嘛。”莫浩克说,“你这样,我看着都难受。”
“你懂个屁,”苏锈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根本不想活了。要不是在绿珠湾还有个弟弟,你以为他会活到现在?”
莫浩克不敢说话了。
“算了,我走了,你待在这儿看着他,”苏锈摆摆手,“让人去把他弟弟找过来。”
“找了,不在绿珠湾,他弟弟方眠半年前就失踪了。”莫浩克小声说,“他们俩本来在绿珠湾相依为命,他弟弟得了流感,他为了救他弟弟把自己卖给那个老家伙。可惜才过了几年而已,他弟弟也被人掳走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萧择先生是他弟弟的老板,也派人找了很久,没有音信。”
苏锈拧眉,“什么?”
这下坏了,路清宁的弟弟失踪了,那路清宁要靠什么活下去?
苏锈踹莫浩克,“你在这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莫浩克很委屈,“不是您让我待在这儿的吗?”
莫浩克的声音太大,床上的人皱了皱眉,苏锈眼刀杀过来,莫浩克连忙捂住嘴。苏锈正要离开,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他愣了下,缓缓回身,对上路清宁隽永的清澈眼眸。这双眼里没有毫无希望的死寂,也没有恨之入骨的仇恨,只是淡淡的疑惑。
“你……”路清宁问,“是谁?”
莫浩克眼一瞪,凑过脑袋来问:“你不认得他了,他是……”
苏锈一拳捶在他头顶,莫浩克痛呼出声。
“你怎么样?”苏锈问,“伤口疼吗?”
“我……”路清宁迷茫地望了望四周,“我脑子很空,我是谁……我怎么了……”
莫浩克明白了,他失忆了,脑袋磕到石头,撞坏了。
路清宁又问苏锈:“是你们送我来的?你们是谁?”
莫浩克不敢吭声,退到一边。苏锈身子僵硬,裤缝边的拳头紧紧握住。半晌之后,他似乎做下了一个决定,抓住路清宁的手,坐在床边,道:“我是你的丈夫,我叫苏锈。你是路清宁,清静的清,安宁的宁。你被帝国佬打伤了,昏迷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
路清宁怔了怔,“我……我不记得了……”
他脸上带着怀疑,苏锈散自己的信息素,灰烬的味道充斥病房。
“你身上有我的标记,感觉一下。”苏锈揉了揉他的后颈。
路清宁的腺体有了反应,他相信了,“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把你忘了。”
“没事,”苏锈踹了一脚莫浩克,“还不快去找医生。”
莫浩克连忙吩咐手下人找医生去,还很懂事地倒了杯水给路清宁。
路清宁喝了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和一个男孩在垃圾场捡垃圾,那是我的过去么?那个人……很模糊,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苏锈面不改色地扯谎,“那是我。我们曾经住在绿珠湾,相依为命,后来你为了给我治病,把自己卖给了一个老不死的狗东西,你在他那受了很多苦,我加入反叛军之后,把你救了出来。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没关系,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现在攻下了北都,等你伤好了,我带你享福去。给你穿皇帝的貂皮衣,睡皇后的钻石床。那些贵族用什么,你就用什么。”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路清宁忍不住莞尔。总觉得,很久以前,身边也有这样一个少年,喜欢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搞笑的话。想必就是苏锈了吧,路清宁想,心像一片落在地里的飞蓬,扎了根,有了土壤,就安定了下来。
阳光照进病房,满地金灿灿,苏锈的眼眸进了光,和山中密林是一样的颜色。那样幽深的眼眸,仿佛是在漫山金光下的碧叶,翠绿欲滴。时间变得好静谧,静到可以听见光阴从他们的指缝中澌澌流过。
苏锈缓缓向路清宁靠近。这一次,路清宁不再像以前一样闪躲、抗拒、被动地承受,他轻轻闭上眼,手上还攥着苏锈军装的衣角,似乎带着隐秘的期待。苏锈吻住他的唇,花瓣一样殷红,带着细细的甜味。一瞬间,白茶的信息素香味流溢而出,仿佛有花儿悄悄绽放。
真甜啊,以后日日夜夜,他苏锈都能品尝到这份甘甜。
漫长的亲吻结束,路清宁累了,又睡过去。苏锈为他掖好被角,踱出病房,迫不及待地下令,“昭告全军,路清宁是我的妻子,我苏锈有老婆了!”
莫浩克立正,大声道:“是!”
苏锈踹他,“小点声,别吵着我老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