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灿将车子重新动,说了句“之前在我面前真是憋坏你了。”
说着她一打方向重新开上路,岑莳淡淡地说“是有点。”
苏一灿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低头浅笑提醒道“看路。”
苏一灿踩下油门对他说“待会在我家人面前别抽烟。”
岑莳睨了她一眼,苏一灿接道“我妈闻不得烟味。”
岑莳“哦”了一声,直接从苏一灿嘴里抢过棒棒糖歪歪斜斜地叼在唇边,苏一灿吃惊地侧头去看他,嚷道“喂你吃我糖干嘛”
岑莳懒洋洋地放下椅背瘫在副驾驶上,悠哉悠哉地叼着棒棒糖眯起眼睛说道“你妈不是闻不得烟味吗,还能干嘛都让你看路了苏老师,我长得就这么好看吗”
“”
后来一路开到市中心苏一灿都没搭理他一句,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岑莳也很安静,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快到苏一灿父母家时,她将车子拐进加油站排队加了个油,岑莳也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下了车。
苏一灿好一会都没见到他人,以为他找个地方抽烟去了,结果加好油才看见他从马路对面长腿阔步地走了回来,两只手拎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得苏一灿莫名其妙地问他“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岑莳将东西放在后座,瞥了她一眼回道“不是去见你爸妈吗”
虽然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车子很快拐进苏一灿爸妈住的小区,当二老见到岑莳本人的那一刻脸上掩饰不住地激动,在他们看来,曾经的挚友已经不在了,物是人非,如今岑莳是岑佩英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纵使从未见到过这个孩子,可第一眼看见他已经将他当成亲人般对待。
岑莳没有和长辈相处的习惯,在他有限的生命里,那几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待他并不亲厚,他妈妈走后的岁月里,他早已习惯一个人了。
突然远在他国有两个长辈对他如此热情,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做出何种反应,所以苏妈拉着他问长问短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尴尬地盯着苏一灿。
苏一灿出声问了句“妈,饭好了吗”
苏妈才松开岑莳招呼他上桌,马上吃饭。
岑莳没想到来趟苏一灿家,她父母会准备这么丰盛的午餐,鸡鸭鱼虾,还有螃蟹。
当苏爸精挑细选了一只最大的母螃蟹放入岑莳碗中时,他基本上是一脸懵逼地低着头,关键螃蟹还拴着绿白相间的绳子,他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于是有些手足无措地抬头看向苏一灿,苏妈见状拿过他的螃蟹,三两下帮他把绳子解了,苏爸笑呵呵地说“小莳啊,你们那不吃这个吧”
岑莳回道“会吃snocrab,爪子很长,做沙拉。”
他再次望向苏一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苏一灿仍然不理他,苏妈对苏爸说“就是雪花蟹。”
苏爸笑着说“要说吃啊,还是我们中国人讲究,什么菜都能给你变出各种花样来,就拿这羊肉来说,焖、煮、卤、烤每种烹饪味道都不一样,以后可以让灿灿带你到处尝一尝。”
苏一灿本来低头吃饭,突然被cue到,抬起头淡淡地丢了句“没时间。”
苏爸的表情变了下,岑莳立马挂上善解人意的微笑“姐最近学校事情多。”
苏爸的表情才缓和一些,转而对岑莳说“对了,既然我们也回来了,你要是在灿灿那住不惯,我们这里也宽敞,你郭阿姨为你空了一间房,你看呢”
苏一灿解着螃蟹的手顿了下,她都能料想到爸妈要是知道岑莳跑去住宿舍一定会将她劈头盖脸说一通。
她当即抬头望向岑莳,岑莳也慢悠悠地转回视线,眼里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光对苏爸说“还是先住在凤溪吧,上班方便。”
苏一灿松了口气收回视线低下头,苏妈接道“那以后周末就跟着灿灿回来。”
苏一灿抬起头看着自己妈回了句“我周末很忙的。”
苏妈不悦地盯她看了眼“你能忙什么”
苏一灿还准备说话,岑莳漫不经心地插道“没事,姐忙的话我认得路,下次我自己来看你们。”
苏一灿再次朝岑莳瞪去,后者脸上挂着亲和力十足的笑意,足以迷惑任何长辈,苏一灿突然感觉一阵憋屈,想当初她就是这样被岑莳迷惑的,还什么事挡在他前面,自以为他是个涉世未深的弟弟,殊不知他的獠牙比任何人都锋利。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时,苏爸绕了几个话题才委婉地问岑莳“听说这次你能顺利来中国,是罗祥彬安排的,市体局的罗祥彬”
岑莳点点头,苏爸便再次问道“他怎么认识你的”
岑莳回“他曾经是我的老师,十几年前,我在西班牙打职业赛的时候他联系过我,问我对cba有没有兴趣”
苏爸和苏妈对视了一眼,缓缓抛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那你后面打不打算留在中国展”
饭桌上安静了几秒,似乎都在等待岑莳的回答,苏一灿沉默地搅着碗里的汤。
半晌,听见岑莳开了口“罗老师帮我安排的工作签只有一年的时间。”
苏一灿垂着睫毛,手上搅动的动作变轻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听见岑莳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敷衍,没有玩笑,也没有那些不正经的搪塞,他的声音隔着餐桌从对面传到了她面前,认真而严谨“来中国前我已经收到了uf的录取信,一年后如果我能确定未来的职业方向,我会回到gaesvie完成学业。”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在苏一灿的血液里流动,她是震惊的,震惊于这个比她小整整七岁的弟弟在遭遇如此大的重创后,依然对自己的前路清晰明了,没有一蹶不振,没有从此没落,甚至没有停歇半步,就像他在面对七零八落的篮球队时,处之泰然,运筹帷幄。
有的人在见识过万谷深渊后,便不再惧怕任何黑暗,而有的人却彻底被黑暗吞噬。
如果岑莳是前者,那么苏一灿清楚,自己便是后者。
他在伤痛并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毅然只身来到中国,他要做什么他要找寻什么职业规划他的未来又在哪
这些苏一灿统统不知道,可当下,她突然感觉到对面的男人对于脚下的路了然于胸,他没有因为南墙从此筑上钢筋铁骨就此放弃前路,而是立马调整了方向,调转自己的脚步,没有丝毫松懈,这样的触动像根刺一样狠狠扎进苏一灿心底最深处。
她猛地抬起视线,岑莳也撩起眼皮看向她,细微的电流在两人之间匆匆而过,他或许说得不错,他不需要人可怜,真正该可怜的是她这个失去方向的迷途者。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