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别人阳都跑来怪她,那她该怪谁呢?
怪程舟。
田野打了电话过去:“啊,啊,疼。啊,都,啊,怪你。”
这仿佛被刀片割过的嗓音,程舟居然听懂了:“关我屁事,我又没刀片嗓,你这明显跟我不是一个毒株。”
“这波你,第一个阳,这毒株就是,你带来的。”
“啊对对对,我是病毒之母,这病毒没人传染给我,从我体内自然产生的。”程舟翻了个白眼,“对了,你们班那个po文太太怎么样了?”
“没来及说呢,本来想今天下午去跟她聊聊的,光顾着走请假流程了。”田野躺在床上,听见妈妈回家的动静,立刻话头一转,“先不跟你说了,嗓子疼。”
“行,多喝热水。我也睡觉了。”
挂断电话,妈妈刚好也推门进来。因为田野提前知会过了,妈妈是戴着口罩进来的,手上还拿着田野让买的各种药:“哎哟,你说这个病毒啊,怎么就这么烦呢,没完没了了还——还吃得下东西吗?晚饭想吃什么?”
田野缩在被窝里应道:“我就喝点粥吧,吃别的嗓子受不了。”
妈妈一边给她加热水一边问:“香菇鸡丝还是皮蛋瘦肉?”
“香菇鸡丝吧。”田野答得很快,因为知道香菇和鸡胸肉家里是有的,选皮蛋的话妈妈还得出门买,挺麻烦的。
“行,妈给你做去啊。”妈妈说着推门出去,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系围裙的声音。
*
因为田野嗓子疼,妈妈煮粥时就少放了点盐,温热适口的鸡肉粥,喝着很舒服。
结果田野还没喝两口,妈妈也端了一碗,倚在门框处摘了口罩,和她一块儿喝着。
田野看得脑仁疼:“你出去呀,你不怕被传染啊?”
“你过上了,我能躲得过?”妈妈想得倒是很开,“反正最后都得得,我还不如随便点。”
“那随你。”田野应了一声,继续喝粥。
她知道妈妈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你看你回来了,多好啊。”妈妈说,“偶尔生个病什么的,妈妈还能照顾到你。你要是在外面,有个别的事儿朋友同事可能还能帮个忙,像这种生病的时候,朋友什么的哪能靠得住啊。”
田野没法反驳,她确实是没去照顾程舟,她自身难保了。
“妈。”田野叫了一声,“上班好累啊。”
“当老师你还嫌累啊。”妈妈笑道,“那别的你更不用想了,只有比老师累的,没有比老师轻松的。”
田野脑袋发昏:“我就羡慕那些上午9点上班的。”
“那些都是打工的,哪有当老师稳当?你等着看吧,等他们中年失业了,你都是高级职称了。要不怎么说你这叫‘上岸’呢?”妈妈的语气还是很骄傲,就像程舟刚刚考上的那天一样,“其实啊,各行各业刚开始都是累的,你说哪行谁不把重活儿给年轻人做呢?就扛过这两年,以后你都不用备课的,进教室就讲课,讲完就走,多舒服你说。”
那确实是一幅很美好的图景。
田野说:“我这次阳,有搭班老师不高兴了。就是前一个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怀孕了嘛,肯定担心的。”
“她直接跟你说的?”
“数学老师告诉我的。我今天正好打电话让她帮我看班,然后她就顺带跟我说了这事。”
“那这是点你呢。”妈妈把勺子在碗边敲一敲,“你让她帮忙,又没什么表示,她肯定是不高兴了才跟你说的这个话。你也机灵点,等病好了请两位老师一起吃个饭,既表达了对数学老师的感谢,又表达了对语文老师的抱歉。”
田野发出哀嚎:“我不会请客吃饭啊……我没请过。”
“你这孩子,请客有什么不会请的。”妈妈抬手指指,“就鹅林初中路口那个小饭馆,实惠好吃,你跟她们说请客,她们肯定高兴的。”
“那我总得说话吧,吃顿饭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我能跟她们说啥。”
“就怕到时聊个没完哦。”妈妈神神秘秘的,“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三个到一张桌子上,那就是聊不完的八卦。正好你也对你们学校多做点了解,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不和,谁好拿捏谁不好拿捏,谁好说话谁不好说话,那都是这种场合聊出来的。我跟你说啊,这客你大大方方请,对你来说有好处的。”
“我的妈呀,太吓人了。”田野又裹紧了被子。
她不知第多少次感慨,这活儿该让程舟来干。
“你就净摆这没出息的样儿。”妈妈说这话时竟是七分宠溺,三分恨铁不成钢,“哪儿都有这样的事儿的。人嘛,总要成长的,一直躲在爸爸妈妈后面,你就永远是温室里的花朵。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呢?等你什么时候成熟了,能经点事儿了,妈妈也就放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