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有人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唔……蟹粉小笼。”
“嗯?”
“蟹粉小笼……陈记的……”
*
凌晨四点,天色沉暮。
霍砚舟起床洗漱,临出门?的时候帮阮梨把被子掖好。
陈记的蟹粉小笼在京北极受欢迎,店家早上七点半开门?,有人六点就来排队。霍砚舟驱车经过的时候,整条街只有路灯亮着。
在给阮梨买早餐之前,他要先去一趟西山寺。
明婉珍最?近在西山寺礼佛,这?是她每年的习惯,几乎整个春夏都住在山间的别院。
霍砚舟到西山寺的时候,天还未亮透。山间寒凉,让这?即将破晓的春夜显得?愈发更深露重,山里也确实在落雨。
黎明前细细的夜雨,潮湿都悬在空气里,不会将衣服打湿,只让衣料一层又一层地沾染上寒气。霍砚舟没撑伞,就这?样?一步一步迈上蜿蜒的石阶,似于这?阒寂处怀揣了沉甸甸的虔诚。
寺间的僧人已经开始早课,一遍《楞严咒》诵完,有小沙弥走出来,双手合十:“施主请随我至后殿。”
霍家每年都要给西山寺供奉许多香火,霍砚舟这?几年也偶尔过来陪明婉珍小坐半日?,山间清静,佛音能洗涤人心。
“施主请。”
寂静的佛室里燃着香,水沉木里融了绿檀,清心静气。
“坐吧。”明婉珍穿一身青素衣衫,将念珠妥帖地放置在经书上,她只要来西山寺小住,便会同这?寺中的僧人一起做早课。
“怎么来也不说?一声,如?果知道你?要来,我今日?就留在别院。”
“来求您一件事。”
明婉珍显然有些诧异,指尖抚着泛黄的经书,抬眸看向儿子。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才会让他这?般兴师动众,天未亮便上了山。
但?如?今在儿子眼中,还有哪桩事是他自己应付不来而非要她这?个做母亲的出面呢?
思虑一瞬,明婉珍了然,“和阮梨有关?”
霍砚舟颔首,“什么都瞒不过母亲。”
“那?也不尽然。”从霍砚舟进门?到现在,明婉珍连杯茶都没给他倒,显然是有些情绪在的。
“小七又和您胡说?了?”
“她不说?,我也猜得?到。那?天你?和阮梨离开之后,你?父亲一个人在祠堂里待了许久。”明婉珍了解丈夫,他一定是被做了令他非常痛心却又不得?不为之的事。
一如?当年,将只有十五岁的霍砚舟和霍静送出国,不惜因此夫妻离心。霍砚舟和霍静被送走的那?天,霍靖诚也是一个人在祠堂,待了整整一夜。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明婉珍每年才来西山寺吃斋礼佛。
霍砚舟沉吟,“父亲这?一生以家族兴衰为己任,他太看重霍家,却失了自己,也伤了身边的人。”
明婉珍心中动容,她没想到这?些话,是从儿子口?中说?出的。时隔这?些年,整个霍家,最?懂她的人竟然是看起来最?不近人情的霍砚舟。
当年她嫁给霍靖诚是顶着无数的流言和非议的,也曾有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日?子,可正如?儿子所?言,丈夫这?一生最?在意的只有霍家,为了霍家,他可以舍弃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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