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落花已经铺了满地,像一层厚雪。
他没有走进去。
因为远处有一道暗红色的流光正在靠近。
逐星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回应家祖地的,弥散的那些白雾被她冲散。
为了更快逃离,她甚至半个身体化成了原型,暗红色的鳞片缝隙间涌出了鲜血,看起来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她重重落在地上,还未站稳,便快速冲到了院中,想要抓住白清欢。
应临崖刚想动,但是白清欢动作却更快。
她几乎在眨眼间便拔出了天倾剑,那柄本该只在盛德仙君和他转世之人手中才能举起的传说灵剑,在她手中却用得轻而易举。
锋芒毕露的天倾剑,成功让逐星止步。
然而她眼中的提防和警觉却没有半分消退,她近乎咬牙切齿逼问对面的人:“段惊尘到底去哪里了!”
白清欢眼睛弯了弯,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她轻轻笑了一下:“别太离谱啊,我一个连道侣的下落都不清楚的人,又哪里知道其他人的下落。”
逐星的气息渐乱,她哑声质问:“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凭什么知道,你一只蛇妖没脚都能从寒渊爬到东灵洲来栽赃我,段仙君生了两条腿还会飞,他去哪儿我能拦吗?”
白清欢回答得气定神闲,甚至挺好心地给逐星出主意:“要不你去掘墓派看看?他喜欢钻洞,指不定是去进修了呢?”
逐星狠厉地瞪了白清欢一眼,转身看向应临崖。
她的嗓音沙哑,语速却越来越快。
“应临崖,我感觉不对劲,段惊尘不在合欢宗,甚至我找遍了整个东灵洲也没有探到他的气息!”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白清欢,惊疑不定道:“我觉得这家伙绝对和段惊尘提前勾结密谋了什么,不能再等了!”
白清欢啧了一声:“都说了他钻洞去了,你怎么不信呢。”
逐星根本不搭理她,而是继续对应临崖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抹杀了她的神魂,我好直接夺舍了这副身体,要么你让我出手抹除了她的记忆,将她速速丢回合欢宗去!”
她的神魂在司幽国的生灵祭坛中被白清欢,段惊尘和空昙携手斩灭了一半,现在再想要抹杀掉白清欢已经是不可能了。想要杀她,唯有应临崖亲自出手。
若是抹除记忆的话,她倒是勉强能办到,不过若是真这样做,白清欢怕是也要遭受重创。
逐星眼见应临崖依然没有反应,眼底逐渐浮出怒火。
“应临崖!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为感情之事而畏手畏脚!若是她将我们的事情传出去,你该如何自处,如何回去羽山当你的应家家主!”
“你想想你惨被镇压在寒渊之下三千年,神魂破碎的先祖!想想那些将你们应龙一脉逼死的仙族,你的父母叔伯,你的兄弟姐妹,你的无数血亲,可都是被那些人逼死的!你的祖父为你磕了无数个头才保下了你的命,你身上背负的岂止是自己一人的命,还有应家千万人的命!”
这样的话,逐星在应临崖年幼之时,便对他说过无数次。
对拥有漫长寿命的仙族来说,百岁的应临崖还只算个少年,但是那时候他已经被众多仙族长辈教导得很好了。
在他的书房内,挂着一张盛德仙君的画像,那些他尊称为“师父”的前辈们,每一个人都对他这样说。
“临崖,你乃是羽山天赋最佳之人,注定是盛德仙君的继任者。”
“你一定要好生修行,恪守本心,来日如盛德仙君那般守护苍生,斩灭邪魔。”
他果真成长为了一个端方雅正的君子。
直到某一日,在他回到应家的时候,他高兴地说自己正在青霄剑宗的一个剑修手下习剑,想要在将来的某日拔出羽山之中的那把剑,彻底斩灭邪魔的时候——
从小照料他的逐星姑姑像是受到刺激发了疯,忽然对他动了手。
也是那日,应临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多可悲。
后来逐星便时常对他说那些话,像是要把字字句句都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永远忘不掉身负的血海深仇。
逐星怒斥他:“应临崖,你为何还不动手!你到底在等什么!”
等什么?
应临崖不回答,神情依然从容,他侧身看向雾气弥漫的远处,那边是北方。
那边,有一股凌厉至极,强大到不该出现在修真界的飞升境剑气冲霄而起,正快速朝着隐龙渊逼近。
逐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到底是谁把青霄剑宗的老疯子给引来了!”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白清欢。
后者一摊手,满脸无辜:“啊?青霄剑宗的人来了,关我合欢宗白某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