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轻风拂梧桐。
北里涟漪阁中,多了几分成熟的大理主簿崔元工,一身常服,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亲笔书写的小诗。
“北里常醉客,涟漪梦中人。半生无所成,唯愿共浮沉。”
崔元工自号“北里常醉客”,以他流连平康坊北里的频率,倒也名副其实。
诗不怎么样,就是挑逗涟漪阁头牌姑娘浮沉而已。
很奇怪,一个头牌取这艺名,知道缘由的恩客却都笑而不语。
浮沉对崔元工的人品、学识持保留态度,对他那一手有几成火候的飞白体还算看得上眼。
但此际,浮沉姑娘的注意力却在诗外。
泛着淡淡栀子(注)花香,纸张的颜色为女性最喜爱的粉红色,有几个姑娘拒绝得了这诱惑啊!
“崔郎,这纸是从哪里弄来的?”浮沉姑娘夹着嗓子开口,嗲得崔元工一哆嗦。
这小声音,硬是嗲得心头痒痒啊!
浮沉姑娘款款坐到崔元工身边,柔荑举壶,为崔元工倒上一杯金陵春,让崔元工心花怒放。
“这是凤州专为各位娘子、小娘子所产的桃红纸,目前长安城就官人曲辕犁铺有少量存放,可惜价格不菲,一刀竟然敢要我二百文钱啊!”
崔元工唏嘘。
“不是吧?这個什么曲辕犁铺售纸,咋听上去一股不正经的味道?”
“孤陋寡闻了吧?人家还售食铁兽马勺脸谱,我家大郎还缠着我买了一个,五十文呢。”
“别打铺子的主意,屁大的铺子背后站着宿国公、吴国公、郿城县公几家,没出面的不晓得有几家,我们惹不起。”
竟然没有人在意那三倍于正常纸张的价格,也没人关心桃红纸的品质能不能比得上黄麻纸、白麻纸。
也对,在这销金窟,人们对价格从来不敏感。
浮沉姑娘嫣然一笑:“不知道崔郎是否有意入奴家闺阁中坐坐?”
崔元工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看得旁人羡煞。
闺房中,浮沉姑娘卸去装扮,挑眉问道:“怎样?”
崔元工竖起大拇指:“天衣无缝。”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平康坊有名的涟漪阁,竟然是博陵崔氏的产业。
强势回归长安城的崔元工,才是涟漪阁真正的话事人。
浮沉姑娘表示喜欢了,自然有企图一亲芳泽的人想法去买一刀桃红纸奉上。
浮沉姑娘有了桃红纸,涟漪阁的其他姑娘不得效仿?
涟漪阁盛行用桃红纸了,其他楼阁还乐意用“平平无奇”的白麻纸么?
实际上,白麻纸的纸质比桃红纸好上几分,可架不住姑娘们喜欢这粉红色啊!
凤州桃红纸以一种诡异的走势,在长安城识字的女子中红火起来,看得同行瞠目结舌。
好吧,女子这个群体一直被他们疏忽了,凤州桃红纸补上这个缺口,大家损失也不大,犯不上闹腾。
要说研究同类纸张也不是不可以,可多出的那点收益,对商贾而言就鸡肋了,不值当得罪几个权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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