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要没有猫腻,亲仁坊那个三十来岁还撅着腚跟娃儿一起掏蚂蚁窝的傻子都未必信。
“想必,碾硙的售出一方,经手人也不在了?”柯斜轻轻放下卷宗,嘴角带着一丝怪异的笑容。
“上官慧眼如炬,那名伙计去了曲州,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哟。”毕厚微微摇头。
曲州也就离长安城四千三百三十里,就算再山高水长,一个多月总是能回来的。
怕就怕哟,那伙计吃多了红伞伞、白杆杆,然后自己跑去躺板板咯。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一声恶形恶色的怒怼在殿院中响起。
紫袍显现,萧瑀那神憎鬼厌的面容露出,每说一个字都冲着柯斜竭力咆哮。
要不是地位悬殊,柯斜都想赏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能抽掉满口牙那种耳光。
虽然知道萧瑀或许是好心,不想让柯斜接这烫手山药,可这口气太恶心人了。
“跟主簿说一声,这个案子相关的卷宗全部抽调过来,我再细细梳理一遍。”
柯斜权当没听见萧瑀癫,一字一句地吩咐陈钱。
毕厚这态度有点奇怪,能不能信任还不好说。
萧瑀怒目圆睁:“本官说话,你这副端耳聋吗?”
柯斜起身:“原来是堂尊驾到,下官还以为是哪个无知村夫在这里无理取闹呢。下官身为殿中侍御史,掌殿、庭供奉仪式,巡京城内不法之事,不知为何竟遭堂尊羞辱?”
“要下官不理这事也简单,堂尊下个条陈,把下官开革出御史台就好。”
这硬梆梆的钉子碰上去,萧瑀的脸色倒好看了些,负手哼了一声:“好自为之。”
柯斜的顶撞让萧瑀略为意外,骂他村夫倒也无所谓了。
反正,作为朝堂骂战的主力,什么难听的咒骂没听过?
早习惯了。
不过,御史就应该有点脾气才对,看柯斜这样子,应该能承受一点压力,或许受理这案子能有个相对完整的结果。
倒是柯斜要卑躬屈膝,凡事屁颠屁颠照萧瑀吩咐去做,才会让他生厌。
遇上他这号脾气恶劣的,别以为顺着他就好,越顺着越肆无忌惮、蹬鼻子上脸。
乞扶凌云移了一下椅子,仿佛就此远离柯斜,不会被他影响到;
秃兀扫了柯斜一眼,眼皮耷拉,一脸无所谓,反正铁打的衙院流水的官,谁也不知道柯斜能呆多久;
竺师一个大跳过来,面上满是敬佩:“牛哇!牛哇!我是第一次见敢顶撞堂尊的人!不是,我说贤弟,你就不怕穿小鞋啊。”
柯斜呵呵一声:“谁家当个官,朝里还没有一两个人?”
当然,阿耶柯恶的份量还是轻了些,但能上朝就是个优势,不至于有冤无处伸。
这句话让其他三个殿中侍御史都噎了一下。
该死的,咋就觉得那么酸?
官厨的食手是不是并州来的,米醋是不是又放多了?
柯斜轻笑:“安心做事。宋国公的脾气差是众所周知的,可没听说他倚仗权势报复过谁。”
尤其是针对地位悬殊的人,萧瑀还是很克制的,给事中欧阳询嘲笑他“急风吹缓箭,弱手驭强弓”,他就没生气。
柯斜没想到,他回怼萧瑀的消息,不过半天就传遍了御史台,连马周都取笑了几句。
不怪殿院四处漏风,怪萧瑀怼人的声音太大,都是用上了咆哮音,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虔诚信佛,得了佛门绝技狮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