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粟为计算标准,不仅因为北方大地原产的主要粮食为粟,更因为粟耐储藏,稻、麦储藏年限是三年,粟的储藏年限是九年。
调,随本乡所产,丝、绢、絁缴二丈,如果是布则加收五分之一。
同时,征收丝、绢、絁的,额外收绵三两;征收布的,额外收麻三斤。
这额外的一部分,是朝廷允许州县充公的数目。
庸则是指岁役二十天,不征调劳役的话,用钱帛抵,大约是按十五文钱一天折算。
絁,是指蚕茧缫出的白丝。
柯斜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丁男、中男,田一顷,其中二十亩永业田、八十亩口分田,不至于连这点租庸调都交不上吧?”
天下田地,五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约合五百四十平方米,百亩为顷。
寡妇只有三十亩田,租庸调减半。
滑非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就不是法曹职司了。”
司户佐吴驰未语先笑,两颗老鼠似的门牙闪闪发光:“禀少府,此策为立国时所定,现今已近十年了啊!”
十年了,人口增长、土地兼并等诸多因素,导致官府手中的田地不够多,很多地方不能足额分配田地,也就有了宽乡、狭乡之分。
“新丰山多,骊山就占了一隅,司农寺新丰屯监占了五十顷,诸官爵请射田地一百二十余顷……”
();() 吴驰叭叭一通诉苦,倒让柯斜无话可说。
不管是屯监还是请射,都只会捡着膏腴之地下手,剩下的就没几个好地方。
请射是请求封赏的土地,各人封赏的面积不一样,一百二十余顷是总合计。
同样是二十亩地,坡地与台塬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柯斜扬了扬手中的文牒:“倒是想请教一下民曹,本官查了一下功曹的纪录,从去年十二月至今,新丰境内,滴雨未降,鸿门堡怎么就遭了水灾?”
滑非翻着白眼,讥笑之意甚浓,也不知是针对谁来的。
吴驰的绿豆小眼滴溜溜地转动,笑容有些尴尬:“想来是局部地区。”
柯斜呵呵一笑:“巧的是,本官曾经随父辈来过新丰,知道新丰县有鸿门堡,位于城西南的山地;鸿门庄,位于城西北的台塬,地势较低。”
“有水灾不淹鸿门庄,倒去淹在山上的鸿门堡,就想问一下,渭水老龙王喝了多少假酒?”
滑非捶着双腿,疯狂大笑。
该,叫你们造假都不用点心!
吴驰的笑容收敛,态度极其认真:“禀少府,那是因为,鸿门庄去年就淹过了啊!”
柯斜的笑容凝滞。
听上去像是个笑话,可混迹官场久了就知道,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以柯斜那称不上显赫的身世,倒也知晓一二。
所谓欺上不压下,给上头报损了,实则无灾患,免征部分租庸调上缴,州县可不就平白得了一笔钱粮么?
柯斜指肚敲了敲案板:“民部难道会任由我们虚报?”
吴驰干笑一声:“天下没有不叮肉的苍蝇,民部主事来一趟,这其中一半就得归人家。”
柯斜冷笑:“这么着,新丰县不成了跪着要饭的了?”
吴驰笑而不语。
可不就是跪着要饭么?
就这,还多少地方排不上号,想要饭都没人理睬。
没办法,管这事的民部司从九品上主事总共只有四人,谁能遍行天下三百一十五州、府?
就算人人能攀得上民部主事的交情,也得他们忙得过来。
再说了,这五成收益,你真以为区区民部主事能尽吞?
当你在厨房发现第一只偷油婆时,屋里不定藏了多少偷油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