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缈从昏醉中醒来,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本能地想要下床去找周回,软绵绵的双脚却支撑不住身体而跪倒在地。
她心里的难过像是沸腾的水似的,蒸腾出氤氲滚烫名为“悲伤”的水蒸气,填满了她的整个胸腔,熏得她泪如雨下、咳嗽不止。
如山如海的情绪紧紧揪住她的胃部,引起一阵阵痉挛,几番干呕后终于吐出两口水来,从喉咙到胃部却像被烧滚的热油灼烧一样疼痛。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身体里的痛苦与悲伤是真切的,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而去,她感到无比的孤独与无助。
她想去找周回,可现在周回是齐雯的。
季疏缈沉寂在无法自拔的无尽深渊中许久,任由身体里的悲伤肆虐,耗尽她最后一丝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疏缈擦干净眼泪,从地板上起身去了卫生间。
她等得起,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想着,她能等到他们自然分手。
可是如果不呢?
如果他们不像上一世那样分开呢?
毕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头搅在一起打了结,梳了两下梳不开,季疏缈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剪刀上……
当季疏缈一头齐肩短出现在餐厅,全家人都愣住了。
季疏缈背着双手向他们展示新现,微笑着问:“怎么了?不好看吗?我觉得短也很适合我啊。”
全家人都察觉到她在强颜欢笑,却并不戳破,只一味地附和着说好看。
吃过午饭,季疏缈刚想回自己房间,却接到了陆良景母亲蓝昕蓝夫人的电话。
蓝夫人欲言又止:“缈缈,你能来家里,帮我劝劝小景吗?”
陆良景的那位未婚夫裴禹安出轨了,对象是一个灰姑娘款的柔弱小白花。裴禹安带着她招摇过市,在昨天的一个宴会上当众给了陆良景难堪。
陆良景与裴禹安算是家族之间联姻,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也并不讨厌彼此,至少在订婚时两人都是自愿的。
可这才两个月,裴禹安就闹这么一出,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在陆良景脸上。
陆良景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昨晚上回家后便又哭又闹,不吃不喝直到现在。
陆雍和近日不在国内,家里便没了能阻止陆良景作贱自己的人。
陆良景一向仗义,季疏缈此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自己也想去看一看陆良景。
陆良景的房间被她砸得稀巴烂,季疏缈一进门就被大声呵斥道:“滚出去!”
“怎么是你啊?”陆良景吸了吸鼻子,语带哭腔,“你也来看我笑话吗?”
她还穿着昨晚宴会的礼服,脸上的妆也没卸,被眼泪冲刷得斑驳难看,头也散乱着。
季疏缈哑然:“你也知道自己现在是笑话,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陆良景哭出声音来:“从今以后,我就成了圈子里的笑话,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连个上不得台面的穷丫头都比不上。”
“你只要一天姓陆,有几个人敢笑话你?”季疏缈擦了擦她的眼泪,“为什么要比?比什么?裴禹安做裁判、那个女孩做对手的好老婆大赛吗?”
季疏缈继续说道:“赢了是饭后谈资,输了是茶余笑料。”
“那怎么办?”陆良景又开始哭,“我不甘心就这么认输,我一定要把裴禹安抢回来!”
“任何男人都不值得抢。”季疏缈叹气,“包你知道买限定的,衣服你知道穿高定的,稀烂的男人你抱着不撒手,满身奢侈品偏偏要走下水道。”
陆良景吸了吸鼻子,一把抹干净眼泪:“你说得对,我现在应该把裴禹安甩在脑后,然后找一个比他更帅、家世更好的男人。”
季疏缈有些无语:“……你一定要找个男人才算反击吗?”
陆良景小声哼唧:“可我咽不下这口气,裴禹安让我颜面尽失,我一定要让他和他的穷丫头好看!”
这家世、这模样、这语气,不是妥妥的恶毒女配吗?
“裴禹安有错在先,你表现得越不计较、越大气,他们就越下不来台。”季疏缈把她摁在梳妆台前,拿卸妆水给她,“让所有人知道,陆家的大小姐,有男人和没有男人,对你而言生活没有任何区别。”
……
任何男人都不值得抢。
季疏缈把陆良景劝慰得很好,轮到自己就乱了阵脚,以至于蓝夫人在送她离开时,季疏缈在陆家的旋转楼梯上精神恍惚,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跟在她身后的隐枭离她有些距离,没想到她下楼梯也能摔,根本没来得及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