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一时运气不好罢了。”桑瑜想象不出一个人能有多倒霉,可是又跟他不太熟悉,只能出言宽慰宽慰他。
男人笑着摇摇头:“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从小到大,只要我努力争取的东西,到最后一定会得不偿失。”
桑瑜从男人眼里看出落寞的情绪,知道他并不是在自谦或者开玩笑。
想想历史上时运不济的才子那么多,要是他也像他们一样被埋没,作品在百年后才被世人瞻仰,那也太可惜了。
或许,她可以帮帮他?
“介意我看看这些吗?”桑瑜注意到男人的书桌上放满了自己制作的手稿册,看制作时的用心程度就知道,它们的主人很爱惜它们。
“都是打时间胡乱写的。”男人不太擅长交际,被桑瑜看了几眼就红了耳根,眼神不敢跟她对视。
丝毫看不出之前救桑瑜时的勇猛。
桑瑜见他没有拒绝,便打开一本手稿看了起来。
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笔力透纸背,有着苍劲傲骨的字。
字与人,相差很大,想必他内心,其实是个充满远大志向的人。
紧接着,桑瑜就被他笔下的故事吸引了,脑洞新奇、情节紧凑、文笔优美、思想前、启人深思,这不正是当今社会最最缺少的那种文学作品吗?
紧紧几分钟,桑瑜一会笑出了声,一会红了眼眶,情绪跟着故事展而跌宕起伏。
“有那么好看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递给桑瑜一张纸巾。
桑瑜擦了擦眼睛,宝贝地抱着书稿笑道:“这是我看过最精彩的现代小说,你有去投过稿吗?”
见男人低下头,桑瑜站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惊奇道:“你该不会是某个隐藏的小说大佬吧?”
“不不不,我不是,我的作品都没有公开行过,装成册子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男人避开桑瑜炙热的目光,连忙摆手撇清。
桑瑜脸上笑容慢慢落了下去,连声音都轻了几分:“你不愿意公开你的作品?”
“倒也不是,只是刚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往网站上投过几次稿,结果一次都没过,后来我自己到平台上去,还被人说是小说里传递的思想有问题,把我网暴了。”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说起这些倒也没有前些年那么失落了,可到底还是有些难过的。
“你投的是哪一本?”桑瑜皱眉,她觉得他表达出来的观点确实很前,但是不至于不被大众接受到去网暴他吧?
“你手上那本就是。”男人再次挠了挠头,他转移话题问桑瑜:“你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吧。外面的人估计已经离开了。”
桑瑜依依不舍地放下他的手稿,她无法理解审他稿子的人为什么会拒绝他,这样精彩的故事,不管放在什么年代都是吸引人的。
至于被网暴,她更是觉得荒谬。
现在网络上那么多间接宣传封建残余思想的人都没被网暴,他这个不涉及整治、不涉及男女关系的,仅仅是探讨了一下人性,怎么就到了被网暴的程度了?
“我叫桑瑜,我是做动漫设计的,我想把你写的故事做成动漫,可以吗?”桑瑜直接忽略了他要送她回家的提议,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不行不行,这样你也会倒霉的。”男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这人,怎么还封建迷信呢?”桑瑜好笑地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答应她请求的期望。
男人似乎不擅长拒绝别人,可是又确实害怕自己把霉运传给桑瑜,于是嗫嚅着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不停地强调,不行,不可以,会让你倒霉的。
“我不怕倒霉,我告诉你,我运气好得很!”桑瑜说这话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她要是运气好,就不会被桑家错抱回去,也不会在被桑家利用完后扫地出门了。
“要不然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男人看桑瑜不死心,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桑瑜对面。
桑瑜乖巧地点头。
“我叫卢荥,18年前,我掉进了刚才救你的那个路口旁边的窖井里。井盖一翻一合,压根没人注意到我掉进去了。加上旁边车水马龙的,我在里面喊了半天也没人听到。直到一个小女孩也掉了进来,她不许我再喊,说外面有坏人在抓她。”
卢荥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又看了几眼桑瑜,总觉得她跟那个小女孩长得有点像。
特别是说话时那软软糯糯的样子,特别特别像。
因为他心里愧对那小女孩,所以对她那时候的一言一行都记得特别清楚。
“然后呢?”桑瑜见他偷瞄了自己好几眼,问道。
卢荥叹了口气道:“当时,我爸爸妈妈出了车祸,司机肇事逃逸,他们需要高额手术费。我找周围的亲戚借了个遍也只凑了个零头。爷爷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只要我把家里的房子过户给叔叔,他们就给我爸出医药费。我急着回去拿爸爸的救命钱,就没有听那女孩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卢荥描述得太有画面感,桑瑜似乎真的看到了两个小孩子被困在窖井里,男孩痛哭流涕地说着他爸爸马上就要死了,只有他把房子给叔叔,才有钱救他。
“我大声呼喊,拼命捡石头去砸窖井盖,这番动静终于引来了人。在那些人打开井盖前,那小女孩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了。她跟我说,让我卖了她的玉佩和金手镯去给我爸爸交医药费,她还说我爷爷是骗我的,他们拿了我家的房子也不会出钱给我爸妈治伤。”
桑瑜看到卢荥红了眼眶,便知道被那小女孩说中了,他的爷爷没给他父母拿救命钱。否则他也不会沦落到这种程度了。
“你没卖她的东西?”
卢荥摇摇头:“她让我躲在窖井里不要出声,找来的都是坏人。我看到那些人用麻袋罩住了她的头,还打了她好几下,说她要是再敢跑,就打断她的腿。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我才再次呼救,引来交警获救。我跟警察说了女孩的事情,然后就急匆匆跑回家找爷爷。”
桑瑜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特别能跟那个小女孩共情。
“后来,爷爷把我关在房间里。他们想等我爸妈死了,直接继承我爸妈的财产。我把女孩的金手镯送给婶婶,婶婶偷偷放我出去见我爸妈最后一面。我把女孩给的玉佩卖给了爸爸的一个合作伙伴,然后给我父母交了手术费。他们靠着这笔钱多活了一个多月。”卢荥胡乱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想赶走心里那股悲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