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筠一早就去了顧氏,和顧啟南談了近三個小時才談完,這一次對方不打算再顧忌所謂的家族了,打算斷臂求生,「我一直都知道顧氏的內部的運營體系有問題,但我老了,沒那個精力去動了,只能為難你了。」
顧啟南比顧雨竹大了近十歲,六十多的年齡老態盡顯,池筠倒不怕自己管不好顧氏,疲憊地攤在椅子上,故意說:「舅,我想罷工了。」
「你再撐幾年,等我走了,你姐消氣了,她就會回來幫你。」
「別瞎說。」
「小筠。」顧啟南年輕的時候在商場也是殺伐果斷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帶著顧氏走到今天,只是人真的要認老,他認真地說:「我累了。」
顧啟南聲音里的頹然太明顯了,池筠無法接受,「不是,老爺子都還在呢,你怎麼能說這話。」
「你是小曲在這世上最在乎的人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你多看著她點。」
顧啟南這仿佛交代後事的語氣讓池筠很不安,「舅舅,你上次體檢不是沒問題嗎?」
顧啟南擺了擺手不想再談這個,「你去休息吧!」
池筠心情低落的離開顧氏,坐到車上時還有些難受,顧啟南犯的錯讓他沒法幫他在顧曲面前勸說什麼,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老了。
表面上他和顧家的關係一直不好,一方面是顧啟南有意麻痹池家,一方面是顧啟南一直很內疚,他一直覺得,要不是他執意讓妹妹嫁給池正銘,顧雨竹也不可能死的那麼早。
顧雨竹當年的死池筠查過,並沒什麼異常,他看過產檢報告,最主要的是當時顧家和池家才剛合作,他查過立嶸以前的資料,有好幾份和顧家合作的項目都因為顧雨竹的死擱置了,那些項目以如今的發展來看,如果成功了,立嶸的絕對是獲利最大的一方。
所以池家真的沒必要再一開始就對顧雨竹下手。
在他發愣的功夫,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打開微信一看,好幾個頭像一起跳動了起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他都不知道該點那個,看了一會眼都花了。
他還沒想好看誰的信息車門就被敲響了,降下車窗看到顧曲的臉,問:「姐,你怎麼來了?」
「怕你被欺負,來給你撐腰。」顧曲靠在車門,說:「開門。」
顧曲上了車,池筠才注意到她今天居然穿了正裝,「你還真是來給我撐腰的?」
「不然呢?」顧曲給了池筠的腦門一巴掌,問:「看微博了嗎?」
「還沒,那些營銷號舅舅已經讓人去壓了。」池筠說著打開手機,問:「又發生了什麼?」
顧曲滿臉複雜地提醒道:「你做好準備。」
池筠點進微博熱搜,看到排在第一的池筠x江穆和,點進去就是江穆和的微博。
『大家好,我是江穆和,我在這裡要公布一件事,我談戀愛了,男朋友叫池筠,我知道在這個風口浪尖公開會引來很多非議,但我還是想說出來。
我和他認識二十二年了,他是我生命里除了我媽媽外最重要的人,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只有他朝我伸出了手,我握住了那隻手,瘋狂的汲取著那隻手傳遞過來的溫度,渡過了最難熬的幾年。
心動始於何時?我自己也不知道,當心開始疼時我才想明白。可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我是個很懦弱的人,沒有能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又害怕把他牽扯進來,躊躇徘徊了很久,錯過了很多。
我想勇敢一次,告訴所有人我喜歡的人叫池筠。
下面是我選取的一些照片,數量太多,我分開發了兩條微博。』
池筠顫抖著手點開第一張照片,看到那架鋼琴時整個人都恍了一下,那是顧雨竹留下的,他小時候很喜歡那架鋼琴的,但離開池家的時候他沒帶,現在他都不知道那架鋼琴去哪了。
看環境,應該是在大堂或者什麼地方,頭頂的光落在他身上,將視線都模糊了。
照片旁邊有三個手寫的小字:一束光。
第二張是他站在學校的講台上,暖黃的晨陽打在他的身上,衝散了他板著臉帶來的冷漠疏離,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照片旁邊寫著:優雅與自信於我而言遙不可及,可你不是。
第三張是視角是向下的,糊成一團的照片上只有少年的側臉和他腳邊的小提琴是清晰的,他記得池正銘說他性格太冷了,就給他請了個教小提琴的老師,他那時候已經到叛逆期了,很不喜歡這種強硬的命令,拉了不到半個月就把老師氣跑了,為此他還挨了池正銘的第一頓訓。
小提琴的下面寫著:冷靜如你原來也有會覺得煩躁。
第四張是最清晰的一張,眯著眼的小貓下巴下是白皙修長的手指,順著手臂往上是少年含笑的嘴角,原來他小時候笑起來是這樣的。
照片的下方寫著:我觸碰到了光。
第五張是他在寫作業,低著頭只能看到濃密的眼睫和小巧的鼻尖,他小時候長得這麼秀氣嗎?桌子上擺的似乎是一張試卷,有不少紅叉,他成績一直很好,不可能有那麼多錯題的。
果然,這張上面寫著:你說你五年錯的所有題加起來,都沒我這張試卷上的多,皺著眉嫌棄刻薄的模樣卻很真實。
第六張照片是他坐在後院的鞦韆上,抬頭看著天,天邊的霞雲柔化了他的臉部輪廓,這視角看得他都懷疑自己原來還是溫柔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