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鱗不敢說話,只和陳小寶一起望著陳劉氏。
陳老爺在一旁沉默了許久,這會兒也開口嘆道:「夫人……今後有什麼事,咱們全家一起扛著便是。」
畢竟是夫妻,只有對方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陳劉氏扭頭看了陳老爺一眼,閉上眼,說道:「是,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還需要商量。」
陳小寶和殷鱗還在地上沒反應過來,陳珩已喜道:「還不快起來謝謝娘親!她這是同意了呀!」
陳小寶禁不住叫道:「娘!」
陳劉氏吸了吸鼻子,沖殷鱗道:「起來吧,你跪著不要緊,我兒可嬌弱得很,若是傷了膝蓋,看你怎麼辦。」
殷鱗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轉為狂喜,激動道:「謝謝伯母!謝謝伯母!」
他從來沒有想過,孤獨半生的自己竟然會有這樣一天,不僅能和他的小傻子長相廝守,甚至還得了父母承認,這下他們便是真真正正的一對夫妻了!
殷鱗忙將陳小寶從地上扶了起來,又替他拍掉衣服上的泥土,揉揉膝蓋,這才站起身,朝陳劉氏和陳老爺長揖到底。
陳劉氏眼中有淚,一半是因為陳小寶今後可能要吃的苦,另一半也是因為自己的兒子終於有了著落。
怎麼才回家,就突然又成家了呢?
陳劉氏悄悄地抹眼淚,陳小寶撲進她懷裡,睜著眼睛望她,也跟著伸手幫她抹。
殷鱗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伯母……」
「還叫伯母?」陳劉氏哽著聲音道。
殷鱗聞言,又叫道:「岳母?」
陳劉氏聽了,把手一放,瞪著他。
殷鱗一愣,試探著道:「婆……婆婆?」
他生得人高馬大,氣勢凌人,這倆字一出來實在奇怪。就連陳劉氏都被「噗」地一聲逗笑了,臉上還帶著眼淚呢,哭笑不得地說道:「叫娘罷!」
殷鱗這才放下心來,叫道:「娘!」
陳劉氏應了一聲,他又轉向陳老爺:「爹!」
陳老爺直嘆氣,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再看向陳珩,一個「哥」字還沒出口,對方已經促狹道:「我可不像我娘,殷公子、弟夫呀,還是叫我小叔子罷!」
殷鱗便也只管叫:「小叔子!」
陳珩笑嘻嘻地應了。
一家人倒是其樂融融,只有雙胞胎第二天一早醒了,在飯桌上見到堂堂正正坐在陳小寶身邊的殷鱗,才知道原來大家都已經把話說開了。從今往後,殷鱗便是陳家的半子了。
雙胞胎一面為陳小寶高興,一面又交頭接耳起來。
怎麼辦,殷鱗和小哥已經成了,今後不需要他們了,是不是也沒有好處可以拿了呀?
剛議論到這裡,就聽見陳劉氏冷冷道:「昨天我都問過了,你們兩個小的這些天沒少忙活呀?已經拿了的那些就算了,今後不許再問你們殷大哥要東西,聽見了嗎?」
雙胞胎齊齊震驚,原來不止是沒好處拿了,今後還要多個向他們娘通風報信的人呀!
他倆去看殷鱗,後者淡定地給陳小寶夾菜,還衝他倆點了點頭。
雙胞胎:「……」
兩個人只好苦著臉朝他們娘應是。
如此這般,殷鱗便真正在陳家住了下來。除了照看陳小寶,也常常去陳劉氏那裡幫忙。
他明白對方的顧慮,也知道自己手上的錢財對陳劉氏而言算不上底氣,於是盡心盡力地打理鋪子。
等一天忙完了,又回家同陳珩和陳老爺一起緊盯陳小寶的功課。偶爾有閒暇,七分的時間陪著陳小寶,剩下三分還要去弄些禮物回來討爹娘關心。
大約全天下的姑爺都是這樣殷勤的,就算是神仙也不例外。
但殷鱗得到的也比他預想中的要多得多。
他原本設想中的家只有兩個人,他,還有陳小寶。但現在他才發覺,有一個大家庭也並非壞事。陳家說他是半子,其實待他也與親兒子沒什麼區別了。不說日日噓寒問暖,一舉一動中的照顧也是看得出來的。
事實上,陳劉氏接納殷鱗後,偶爾也會悄悄和陳小寶談論一些殷鱗過去的事。去除了對方是個拐帶她孩兒的壞蛋的濾鏡後,陳劉氏再聽對方的故事,又有的感想了。
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半生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憑自己掙。雖說後來位高權重,卻也處處受人排擠。
這樣一個人,和小寶相遇後能一心一意對他好,是非常難得的。更何況中間經歷了那麼多波折都從未放棄,還有前世姻緣,只能說是命中注定的一對了。
她這個當娘親的,也得好好照顧這孩子——雖然對方的年紀大約也不能叫做孩子了。
陳劉氏知道殷鱗從前是條蛇妖后,便旁敲側擊地去問他夜裡會不會冷,要不要多添衣裳。待到殷鱗說龍身不會冷,她又問對方愛吃什麼,是河鮮還是雞鴨,都可著廚房做。
殷鱗雖然不知道緣由,但聽得暖心,忍不住心想,他的小傻子這樣溫暖,也是因著爹娘血脈如此吧。
陳老爺一個大男人,沒法像陳劉氏那樣去關懷殷鱗的生活,倒是偶爾會和殷鱗談一些事業上的事。知道對方在仙界當官,還很是傳授了一些自己當年做宰相的經驗。
不論是天上還是人間,有些事確實是共通的,殷鱗聽了,竟然也真有不少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