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大聲叫冤:「前面兩個就算了,你從哪兒學的夜夜笙簫!」
他還欲再教訓一番陳小寶,卻見自己小弟已經漲紅了臉,眼眶裡都是淚水。
陳珩的手一縮,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了。
陳小寶現在已經不是個小傻子了,他讀了書識了字,身邊有了認識的人說話,那麼些天下來,早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了自己和殷鱗成親是個誤會,知道了兩個男人在一起會被別人鄙夷,也知道了自己爹娘其實一直想要他放棄殷鱗……他什麼都懂了,只是不說而已。
陳小寶瞪著陳珩,終於哽咽著將心裡的話問了出來:「我相公從來沒有拋下我離開這麼久過。」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陳珩被陳小寶的眼淚弄得慌了神,說道:「怎麼會呢?我小弟這麼好,誰會不要你呢?」
陳小寶聽了這話,也在想,是呀,殷鱗怎麼會不要他呢?殷鱗怎麼會不要他呢?一定是他想錯了吧,若是他相公知道自己這樣揣測,說不準要和他生氣的……
小傻子站在那裡不再說話,只用兩個手抹著眼淚。
陳珩也不敢再講什麼故事,知會了一聲,便抱著他的話本兒從房間裡溜了出去,前去給他爹娘通風報信。
陳劉氏和陳老爺也沒想到會暴露得這樣快,聽到陳珩說陳小寶在掉眼淚,陳劉氏也心疼得不行,跟著濕了眼眶,說道:「我可憐的兒呀……」
陳珩嘆氣道:「怕是難辦了!」
陳老爺也嘆氣:「難辦又如何,莫說那殷公子不會回來了,他就是回來,難不成真叫珏兒給他當媳婦兒嗎?」
三人一時無話,最終還是陳老爺道:「從今日起就別叫珏兒去書院上課了,以免有人無意里說話引他傷心,在家好生將養著吧。」
其實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陳小寶腦子一熱,為了找殷鱗到處亂跑,萬一丟了,他們家可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了。
陳珩聽了,說道:「那小弟落下的功課怎麼辦?我這些日子去給他講些有的沒的,恐怕他早已厭煩我了。爹,不然換你去給小弟講功課吧?」
陳老爺心中也是疼惜自己兒子的,但一想到陳小寶萬一央求自己,自己也扛不住啊。他正要拒絕,卻聽陳劉氏拍板:「就這樣吧,小寶要是再出甚麼問題,我便拿你是問。」
陳老爺:「……」
老婆大人發話,陳老爺硬著頭皮也只得應了。
好在陳小寶得知自己不用去學堂後,也沒什麼牴觸情緒,只是去院子裡看樹的時間多了。陳老爺教他課文,他也學,雖然慢些,但很用心,看得陳老爺更是心軟。
但兩個男人……陳老爺只能嘆氣,晃晃悠悠回房間去。
這天陳小寶又在看那棵樹了,他想,你什麼時候會開花呢?
但他又想,如果殷鱗真的不要他了,大哥說的話是假的,那麼開花的時候殷鱗會回來,也是假的。
他看著樹,樹便安靜地立在那裡,並不給他一點支撐或是希望。
陳小寶慢慢地蹲下身去,等他意識到的時候,眼睛已經打濕了一大片泥土了。
殷鱗不要他了。
他的相公不要他了。
人倫,綱常,他都懂了,他知道他和殷鱗在一起是錯的了,他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成親了,他也知道自己和殷鱗組不成一個家,生不出孩子了。
但他喜歡殷鱗啊,陳小寶想,他喜歡殷鱗啊,他想和殷鱗過一輩子,就算他什麼都知道了,他也還是想叫殷鱗相公,想當他媳婦,想被他疼,也想疼他。
為什麼要丟下他呀?
第44章
雖然所有人都瞞著他們,但雙胞胎還是知道了陳小寶和殷鱗的事情。
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回家的哥哥整天愁容滿面,日漸消瘦,雙胞胎也不好受。於是他倆整天從外面鼓搗一些奇的小玩意兒送去給陳小寶,希望對方能夠開心起來。
可是陳小寶看著那些自己從未見過的機關玩具,這才知道,原來他的一切快樂和興都是以殷鱗在為前提的。
對方不要他了,這些小玩意兒竟也失去了對他的吸引力,和路邊的一顆小石子沒有區別。
但為了不叫雙胞胎覺得難過,陳小寶還是會努力擠出笑臉響應他們,只是連他自己都騙不過的表情,又怎麼可能騙得過機靈的雙胞胎。
兩個少年尋摸東西越發勤快,但都收效甚微,唯一一次陳小寶有反應,還是因為他倆抓回來一隻兔子。
而且那反應也說不上好,陳小寶抱著那兔子一會兒,便想起什麼似的,開始掉眼淚。
嚇得雙胞胎連忙又把兔子抱走,說道:「小哥別哭,這兔子惹你傷心,今晚就將它燉了吃!」
話音剛落,就見陳小寶眼淚掉得更急,頓時一句話不敢再說,推推搡搡地出門去了。
他倆其實對情況也知道得不是特別清楚,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偷聽到一耳朵。似乎是他們小哥的救命恩人和他們小哥是那種關係,爹娘不讓,還將小哥軟禁在了家裡。
陳珩就是個混不吝,當了先生還這樣呢,兩個小的就更不守規矩了。
甚麼成家立業,甚麼娶妻生子,那都是大人才會在意的事情了,在兩個少年看來,還是眼前的快樂更重要呢!
小哥和他那恩人分開,倒是能娶妻生子了,但是娶妻生子前人就要鬱鬱而終,那還有個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