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就完全说得通了,大乾国库亏空,甚至无法支撑军饷粮草,只能同意戎敌的求贡,自太高祖皇帝始,戎敌屡屡侵袭大乾边境,数百年来,大乾朝还没有向戎敌谈和的先例,宣和帝历来自视明君圣主,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污点一般的存在。
宣和帝自己是不会有错的,错的都是那些极力主张求和的朝臣。
谢翎转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慢慢地吸了一口凉气,短短几念之间,他几乎可以预见未来一年的朝廷局势,会是何等的险峻!
而他那时恰好就在旋涡中心,兵部。
燃烧的烛火突然劈啪爆出了一个灯花,在寂静的室内十分突兀,谢翎眉心一跳,抬起眼来,正对上施婳略有些担忧的目光。
他笑了一下,朝她伸出手去,语气带着几分安抚之意:“阿九。”
施婳将手递给他,谢翎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轻轻蹭了蹭她乌黑的发顶,道:“阿九,你在担心什么?”
施婳摇摇头:“不,我没有担心,我只是在想……”
她声音倏然止住,谢翎疑惑地低头:“嗯?想什么?”
施婳忽地笑了一下,道:“我在想,上辈子的探花小谢郎是如何应对这一次朝廷局势的。”
她说着,素白的手指抚上了谢翎的剑眉,眸子晶亮,道:“不知你那时是何等风姿?真是可惜,无缘得见,实在是一件憾事。”
谢翎听罢,眼中涌起无限温柔,他凑到施婳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眼中带笑:“这有什么好遗憾的?我如今不正在你的面前么?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看到阿九厌倦为止。”
施婳笑了,仔细地描摹着谢翎的眉眼,小声地道:“怎么会厌倦?君心似妾心,不负相思意。”
过了几日,恭王府。
一名丫鬟匆匆忙忙走着,转过来,差点撞到了对面一行人,她惊呼一声,入目便是一袭紫色,女子怒骂道:“瞎了你的眼,这么急慌慌的,赶着去投胎呢!”
丫鬟立即跪下来,连连磕头:“请夫人恕罪,是奴婢瞎了眼,冒犯了夫人。”
那女子正是李侧妃,后因惹怒了恭王,被撤了侧妃位,贬为妾,她向来骄纵,这丫鬟又冲撞了她,岂会轻易放过她,把那丫鬟骂了个狗血淋头,小丫鬟一边哭,一边求饶,额头都磕破了皮,血丝渗出来,和着灰尘沙土,看上去惨不忍睹。
正在这李夫人还不肯罢休的时候,后面又来了一行人,一个女子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小丫鬟抬头一看,连忙又哭着磕头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李夫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哭什么哭?打量着有人来给你撑腰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小丫鬟又拼命磕起头来,砰砰作响,恭王妃略微皱了一下眉,道:“别磕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夫人倨傲道:“王妃有所不知,妾身这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这小贱蹄子冒冒失失冲过来,差点把妾身撞倒,妾身还没怎么责骂她呢,她倒好,在您面前装起可怜来了,这等刁仆,娘娘您可千万不要纵容啊。”
恭王妃还没过来之前就听到了这边在骂人,不带重样地骂了好半天,对于李夫人的话她倒是没怎么理会,只是问那丫鬟道:“为何如此冒失?”
丫鬟哭得惨兮兮,擦了一把泪,答道:“是王爷,王爷方才在书房里晕了过去,紫芍让奴婢去请大夫来,奴婢走路匆忙,这才冲撞了夫人。”
霎时间所有人都惊了,恭王妃眉头皱起,道:“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
李夫人更是抓住那丫鬟连连追问:“王爷现在如何了?”
那丫鬟本就怕她,被她揪住便吓得直哆嗦,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恭王妃心里叹了一口气,冲绿姝使了一个眼色,绿姝立即点头去了,恭王妃不再理会李夫人,带着一行下人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书房门口,两名侍卫正站在那里守着,见了她来,立即行礼,恭王妃道:“听说王爷骤然晕倒,现在如何了?”
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一眼,一人道:“小人说不好,还请王妃娘娘进去看看吧。”
恭王妃听罢,也不难为他们,那两个侍卫立即上前,为她推开门,午后的阳光霎时间涌入屋子,在地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金色的尘埃淡淡地飘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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