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张口欲辩解,却被宁晋拉了一把,话头又咽了回去,宁晋道:“确实是我们失礼了,施姑娘莫怪。”
施婳表情冷若冰霜,并不理他,宁晋拉着那人一同离开了车厢,退到车驾上坐着,疾风迎面吹来,冻得那人打了一个喷嚏,埋怨道:“冷死了,你拉我出来做什么?她让我们滚我们就得滚?什么玩意?”
宁晋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亲自下令让咱们来请她,你觉得她算什么?”
那人闭嘴不说话了,缩着脖子继续打起喷嚏来。
马车快速地行驶着,施婳坐在车中,微微闭着眼睛,唇紧紧抿着,宽大的袖子下面,纤细的手指悄悄捏紧了。
不能怕,没什么好怕的。
不是自从入京师那一日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吗?如今,你已不是孤身一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施婳听见了外面有人声交谈,隔着厚重的帘子,听得模模糊糊,不太真切,她没有动。
片刻之后,有人来掀起车帘,是宁晋,他道:“施姑娘,请下来吧。”
施婳睁开双目来,看了他一眼,忽然道:“若是仔细看,你倒真与我的哥哥长得有几分像,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是否还活着。”
闻言,宁晋垂下眼,过了一会,才继续道:“请下车吧。”
施婳不再说话,径自下了车,面前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府邸,眼熟得不能再眼熟了,上面挂着一张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太子府。
时隔多年,她再次来到了这个令她记忆尤深的地方。
“施姑娘,请进。”
施婳没动,只是抬头打量着这座府邸,将太子府那三个大字反复看了几遍,这才在宁晋的引领之下,往大门口走去。
太子府很大,施婳对这里无比熟悉,她被人领着穿过抄手游廊,到了花园之中,因着下过一场雪的缘故,小径两旁的草叶上都落满了白雪,好像披上了一层棉絮似的。
花园中有一座二层小楼,平日用来观景的,宁晋带着施婳到了楼中的厅堂,道:“请姑娘在此处休息片刻,已经有人去禀报殿下了。”
施婳没有理他,就仿佛当他这个人如空气一般,宁晋也不以为意,走到门边站着,等候太子过来。
施婳自然是熟悉这座楼的,太子宴请宾客便常在此处,她不知来过了多少次。
屋子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施婳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垂,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太子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女子安静地坐在那里,侧对着他,臻首微垂,眉如远山黛,肤若凝脂,容貌精致漂亮,气质清冷,如同那琼玉碎雪一般,即便是不笑,也让人忍不住心折。
太子心中一荡,上回在玉宇楼上匆匆一瞥,加上天色稍暗,他看得也并不是十分真切,如今真人就在面前,他便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施婳自然察觉到他来了,转过头,与太子的目光对视了,眼底一丝情绪也无,太子皱了一下眉,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悦来。
不过他向来对美人多有包容,也并未真正地生气,只是笑着道:“施姑娘,久仰了。”
施婳站起身来,望着他,袖中的手指握紧了,面上神色却纹丝不动,语气淡淡地道:“太子殿下,久仰了。”
“哦?”太子像是十分有兴致地道:“施姑娘听说过孤?”
施婳垂了一下眼帘,道:“太子殿下英名,在京师谁人不知?”
闻言,太子的面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高兴,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道:“听说你是翰林院谢侍读的姐姐?”
施婳不答反问:“太子不是已经查过了么?何以有此一问?”
被戳穿了话,太子也不尴尬,反而是笑着道:“孤记得谢侍读如今是在翰林国史馆中修国史,父皇似乎对他颇是满意,若是不出所料,年底晋升在望。”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示好,施婳却淡淡地道:“那要多谢皇上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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