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场大火生生灼烧而死,阿九当初是经历了何等的痛苦?
谢翎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艰涩问道:“那时……阿九多大?”
施婳想了想,道:“我是十七岁入的太子府,太子被废的时候已二十有四了。”
人生若无病痛,少说有七十载好活,而她却在一生中最好的那段年华里,被硬生生投入大火中焚烧成灰。
谢翎许久不言,他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施婳只能望见他的手掌紧握成拳,手背上有青筋暴起,像是恨不得把手心掐出血来。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施婳还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遂笑着安抚道:“别生气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谢翎动了动,抬眼望着她,拳头终于慢慢地松懈开来,紧接着握住施婳的手,认真而坚定地道:“阿九,今生……你会好好的。”
闻言,施婳与他对视片刻,看见了少年眼底的执拗与坚韧,遂缓缓地笑了一下,点头道:“好。”
凝固的气氛霎时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室内一片静谧,谢翎转开话题,显露出少年人应有的好奇来,问道:“阿九,上辈子的我,是怎么样的?”
施婳想了想,道:“我上辈子并没有真正见过你,有关于你的事,我大多数都是从太子李靖涵口中听到的。”
听到这个名字,谢翎反射性地皱了一下眉,他这才想起,为何当初第一次与太子李靖涵见面的时候,心底便对他生出排斥和不喜来,原来一切在冥冥之中,确有定数。
冲着他对阿九做的那些事情,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谢翎也不可能对他生出半分好感来。
施婳继续道:“你当时中了探花郎,不知是因为哪件事情,得了太子的青眼,他想了不少办法笼络你,还送了你许多古画和前朝孤本,只是不知为何,你就是不收,全部退了回来,惹得他发了好几次脾气,说你这种酸腐书生,不识好歹。”
谢翎心中不以为然,难怪了,原来上辈子也看不对眼。
施婳看出他心中所想,有点忍俊不禁地道:“后来听太子说,你入了三皇子恭王的麾下,他便罢手了,只是听说你后来处处针对太子,令他烦不胜烦,皇上也因此对太子日益冷淡,最后,太子被废,可以说你从中是出了大力气的。”
听了这话,谢翎点点头,过了片刻,又不死心地追问道:“阿九,上辈子我真的没有遇见过你么?”
施婳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不由笑了起来,姣好的眉目在烛光下焕发出令人惊艳的美丽,她仔细回想了,才摇摇头道:“没有,我是真的没有见过你。”
闻言,谢翎仍旧有些失望,看上去对于这件事情颇是耿耿于怀,眼中也流露出些许遗憾来,仿佛上辈子不能与施婳相识,是一件莫大的憾事。
谢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说不定哪天我在街上碰见过你,只是你不认得我罢了。”
说是如此,但是施婳上辈子鲜少有出门上街的时候,但是她见谢翎如此较真,也不忍心拂了他的意,点点头,道:“或许吧。”
谢翎看上去这才有些释怀,露出几分笑意来,两人俱是相视一笑,只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说了这么久的话,夜已深了,谢翎凝视着施婳,良久之后,才道:“我明天晚上还会去拜访老师,到时候恐怕要很晚才会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要多加小心,不要轻易出门。”
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施婳明白,谢翎是窦明轩的学生,他想过府拜访,其实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除非,窦明轩要带着他去见另外一个人。
施婳点点头,道:“你也万事小心,凡事多想想,谨慎仔细总是没错的。”
谢翎笑了起来,道:“这件事情阿九从小便教过我了,我知道的。”
次日一早,谢翎便离开了,施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她在门廊下站了片刻,才转身回了屋子。
因着昨日太子府的人找了过来,所以施婳今天并不准备出门,至少在目前为止,她觉得距离太子府越远越好,她还不想那么快进入太子的视线,她都能有上辈子的记忆,谁知道那太子看到她的时候,会不会也突然想了起来?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晚上的时候,谢翎果然很晚才回来,他的面上带着几分疲惫,但是好在精神很足,见了施婳便笑,施婳疑惑道:“笑什么?这么高兴?”
谢翎依旧是笑,望着她,道:“因为见到了阿九,所以高兴。”
施婳嗔了他一眼,谢翎又问:“今日没有什么人来寻麻烦吧?”
他说的那些人,自然是指太子府,施婳摇摇头,道:“没有,我今日也没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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