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不防他一时提起这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概是中午那崔娘子出去的时候,正好被他撞着了,她沉吟片刻,索性道“总是要成亲的,或早或晚。”
她说完,不看谢翎的眼睛,转身要走,却忽然听见谢翎直言道“既然如此,那阿九与我成亲。”
施婳猛地停下脚步,转头去看他,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谢翎却不避不让,上前一步,固执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阿九觉得如何”
他走近了,施婳便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像是墨香中掺入了一缕淡淡的酒气,她敏锐地反问“你喝酒了”
谢翎依旧看着她,答道“喝了一点,师兄盛情,推不过去。”
他说完,便坐下了,继续盯着施婳看,执拗得像一个孩子“阿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放在平常,谢翎是不会这样说话的,他通常都是情绪内敛,今天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倒没有什么顾忌了,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倒令施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不好。”
说完,施婳才抬起头来,回视他的目光,冷静地道“我一向是拿你当弟弟看待的,我们相依为命多年,你是读书人,不觉得有悖人伦吗”
谢翎微微动了一下眉头,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明亮灼然,他道“不觉得,你我并非血亲关系,依照我大乾律法,通婚是可行的,我也从未真正拿你当姐姐看待。”
施婳心里骤然瑟缩了一下,一股子涩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去,她听谢翎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从前便想,有朝一日,若能娶得阿九为妻,此生才能圆满。”
“你一生有多长”施婳怒视他,声音不自觉提高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翎偏了偏头,并不挪开目光,反而笑了起来,他的容貌在烛光下透出几分难言的清隽俊逸,道“一生不过数十载尔,富贵两全是一辈子,浑浑噩噩也是一辈子,都比不上和阿九。”
他的声音,听在施婳耳中,不知为何,竟与另一个声音渐渐重叠在一处我陈明雪,喜欢谁,就要跟谁过一辈子
彼时,施婳尚为这一份决心和真诚所感动,她甚至有几分羡慕陈明雪,可以如飞蛾扑火一般,追逐自己想要的感情,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而如今,竟然也有这样一份直白到近乎剖心的感情放在她面前,施婳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怔怔然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空气中是大段的沉默,许久之后,她动了动,然后转身,走出去了,留下谢翎一人坐在那里,烛光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道固执的影子,投映在青砖上,显得孤寂无比。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施婳站在窗前,透过桂树茂盛的枝叶,能够看见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中,周围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子,银色的月光如轻纱一般倾泻而下,四周都静悄悄的。
施婳盯着那月亮看了许久,纷杂的思绪都已沉淀下来,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与晏商枝一般的境地,但是晏商枝有退路,他想了办法,把陈明雪弄回京师去了,而施婳却没有退路,她与谢翎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们几乎已经被绑在了一起,于情于理,她都扔不下谢翎。
八年前,看见谢翎被孩童们欺辱时,施婳伸手解救,那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如同点起了一星火,而到了如今,那火已顺着烧到了自己身上,她却不能抛开。
是的,无论如何,施婳都抛不开谢翎,这仿佛就成了一个死局,作茧自缚,不过如此。
施婳觉得这真是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若当初她不去劝阻村长,她便不会遇上谢翎,若她不动依靠谢翎替她报仇的心思,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施婳漫无边际地想着,在窗前伫立良久,然后揉了揉眉心,她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一着,现在这种情况,要如何收场
窗关上了,这时,东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虽然很轻,在寂静的夜色中仍旧显得有些突兀。
谢翎从房里迈出来,他换了一件浅青色的袍子,整个人显得很是挺拔,如青竹一般,月光将他的倒影投映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慢慢掠过,在井边停下了。
谢翎手里拿着的布袍的袖摆上,犹沾着许多酒渍,因为之前光线太暗,十分不起眼,若是施婳认真打量,便会知道,谢翎身上的酒气并不是因为他喝了酒,而是因为这些酒渍的缘故。
谢翎把布袍扔进木盆中,然后借着月光打了一桶井水倒进去,泡好了,他这才转身看向施婳的房间,那里窗已经紧闭了,显然里面的人也早已入睡。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然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来。
今日把话摊开来说,至少在短时间内,那崔娘子不会再上门来了,谢翎今日所谋,不过是施婳的心软罢了。
月光依旧漫漫地洒向大地,苏阳城已陷入了沉睡之中。新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