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便老实将在书斋的事情详细说来,最后才道“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当初既送了人,如今又要回去,圣人不是说过,君子一诺重千金么”
施婳想了想,便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君子,起码苏老爷不是,他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本性使然,想来这块玉于他来说,是有些重要的。”
谢翎咬了咬下唇,道“我并不是因着这玉多么贵重才不还他,而是而是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难过,施婳摸了摸他的头,以他们如今的情况,回去邱县已是万难,十年之内能不能回去,还是一个未知数,谢翎孑然一身,就带了这么一块玉出来,那就是他的一个念想,叫他双手奉上,实在是不可能。
施婳安慰他道“无妨,走一步算一步”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些许动静,不知为何,谢翎眼皮一跳,他拉了施婳一把,两人靠在墙边,往后看去,一道人影正朝这边走来,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之前由于雨声的缘故,他们竟然谁也没有觉。
眼看着那人距离他们只有两三步之遥,许是路人,施婳打量一眼,但是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那人紧走几步,很明显是冲着他们过来的。
施婳心中一惊,拽着谢翎转头就跑,那人见惊动了他们,也不掩饰了,几步追上来,伸手抓向他们,眼看指尖都勾住了施婳的衣裳,谢翎猛地一拉施婳,两人拔腿往前跑去。
施婳顺手便把伞往地上一抛,试图阻挡一下那人的脚步,只听咔嚓几声碎响,伞骨折断了,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施婳和谢翎都惊出了一身汗,冷风挟着冰冷的雨丝吹过来,寒意沁入心底,令人压根都忍不住咬紧了,两人拼命往前跑,寂静的街巷中响起前后不一的脚步声,心惊不已。
偏偏在这个时候,施婳脚下一滑,约莫是踩到了青苔,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身后追着的那人就如同夜枭一般,大手抓过来,将她按住,手掌如同铁铸似的,捏得她骨头都疼了。
“阿九”
谢翎急了,想去扯开那人,只是两者之间的力量太悬殊了,那人只推了一把,谢翎便跌倒了。
紧接着,施婳感觉到自己被松开了,那人顺手去抓谢翎,她立即意识到,此人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谢翎。
眼看着谢翎被如同一只鸡仔儿似的按倒在地,施婳紧张地四下张望,正看见人家门后一块磨刀石,她冲过去将那石头抓起来,狠狠往那人后脑勺砸去,只听一声闷响,那人被砸了个正着,痛呼一声。
施婳心里一凉,这一下没砸晕过去,反而会激起那人的怒气,她咬着牙,准备再继续砸一下,这回那人早有防备,身子一侧,同时一把抓住了施婳的手,用力一拗,施婳本就瘦弱,成年人全力这么一扭,她如何吃得住痛手一松,磨刀石便落了地。
谢翎立马试图爬起来帮忙,哪知那人一膝盖砸下去,将他窝心一顶,谢翎整个人被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施婳被抓住了,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人被之前那一石头砸起了凶性,按住施婳之后,先是噼啪两记耳光,打得她两颊肿了起来,头昏脑涨,她咬着牙不吭气,倒是谢翎大叫一声,目呲欲裂,愤怒如同一只狂的小野兽,就仿佛那两记耳光打在他脸上似的。
那人揪住施婳的头,拽着她往墙上撞去,施婳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没撞上,这才勉强避免了脑袋开花的后果。
但是下一刻,那人就腾出一只手来,将施婳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拗,这下她疼得叫了一声,那人犹不满意,揪着她往墙上连撞三四下,磕得砰砰响,在安静的雨夜传开去,令人心惊肉跳。
谢翎眼睁睁地看着施婳被揪着打,孩童的力量在一个成年人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大吼着,手脚拼命挣动,脸上都蹭了许多泥,青筋都暴出来了,那人一个疏忽,倒真叫谢翎挣脱开来。
谢翎甫一得自由,便跳到那人身上,拼命厮打着,毫无章法,试图让他松开施婳,那人一脚踹开他,然后把施婳往地上狠狠一掼,朝谢翎走过来。
谢翎手脚并用,飞快地从地上翻起身,往施婳那边跑去,才跑了两步,就觉得脖子一紧,只听嘣铮一声,剧烈的疼痛传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刀划了一道口子。
火辣辣的疼痛过后,新鲜的空气猛地涌入肺腑间,谢翎不由大声地咳嗽起来,那人转身奔入黑暗之中,很快便寻不见踪影了。
谢翎半跪在地上,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等终于能够顺畅呼吸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声“阿九”
没有回应,谢翎顿时一个激灵,冷风吹来,他这才现身上都湿透了,满身泥泞,寒意四起,令他不禁哆嗦了一下,但这些谢翎都顾不上,因为他看到施婳正躺在不远处的地方,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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