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代表着,他终于可以拿出真正实力,以斗转星移将在场众人全部杀死!
可惜。
可惜追命仍在不能变化的情况下变化。
他的腿法实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竟捕捉到那无声无息、无光无影的一指。追命大喝一声,左脚一扬,足尖点中那道指劲。
指劲散去,身子一震,翻身落地,站在李延宗对面,焦躁问了一声,“道长!?”
李延宗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却未完全失望。
结果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世上常有“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形容,李延宗没射中追命这只雕,却砸中丘处机这只鸟。
在另一边,丘处机虽只受到两成攻势,但就他的状况而言,后果同样严重。
那内劲一撞在身子里,本就紊乱的奇经八脉,霎时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揪成一团再打了个结,所有内力皆混乱至不可控制,然后一一反噬。
“杀贼、杀贼、杀……”
丘处机后撤几步,稀里糊涂,朝着无人的地方挥出毫无力气的几剑。这一番动作,又牵动内力,五脏六腑刀割火烧般痛苦,他欲张口怒喝大叫,又双眼一黑,眼耳口鼻均在同一时间模糊。
终于是跌跌撞撞,颤颤巍巍,轰然一声,仰面倒下。落地时候,长剑亦脱手飞出。
他倒下了,李延宗满意的收回目光。接下来他单打独斗,手到擒来。
这场大战到此为止,已近尾声。
双方你来我往,斗智斗勇,手段多端,变化莫测。但到头来,依然是李延宗走到了最后。
在修为上,他是更高一方。在武功上,他仍然更有余裕。打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受伤。
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受不受伤并无什么重要,若一个处理不当,自己顷刻间会从毫发无损,变成一个死人。
李延宗至少得承认一件事,这过程令他收获很多,也成长许多。江湖厮杀,并非书本上的知识,非得切实经历之后,方有感悟。
他一开始小觑两人,后来才意识到两个对手并不好对付,他们比他弱,却不是全无反抗之力。在某些地方,他们也胜过他。他不能够闭着眼睛胡乱杀死二人,而须得注意任何一处细节,抓到任何一点破绽,方能艰难取胜。
从某个时刻之后,李延宗便内心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直至看到丘处机倒下一刻,他古井无波的内心才激起涟漪,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是他此生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受,与苦练武学不同,也与谋划天下不同,但无疑很刺激,很有趣,甚至可说很有成就感。
如果可以,他很想大笑,然后和追命说两句话,感慨感慨刚才须臾之间,某个电闪而过的念头正确与否,或是哪个思忖不得当,现在皆可能是自己倒下。
但很可惜,古来早有“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的道理,李延宗自小看史书、兵书、江湖书,早有无数前辈给他当了反面例子,他却不想给后人当做同样的反面例子了。
李延宗立刻收拾了心情,再度成为那个冷面的大胡子士兵,并以无法逃避的烁烁目光,锁定远处的追命。
追命万念俱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来我们输了。”
李延宗本想直接对追命出手,但听了这话,又想到一些江湖上的前事,疑心追命是否伪装示弱,等待自己开口时猛然出手,取得一个搏命的机会。
他念头一转,因而立住不动,转头走向丘处机。
不如先杀了丘处机,而在这过程中,看看追命的反应如何。如果追命露出破绽,便转攻追命,如果追命未有露出破绽,了结了这屡屡造成麻烦的臭道士也不错。
在李延宗思想中,江湖的痕迹少,朝堂的痕迹多。他现在只是个西夏国走狗,却把自己当做未来的皇帝,任何事情均以最谨慎、冷静、耐心的方式完成,并且大局在心,大事在我。
如他知道有另一个自己,同样立志成就大业,偏偏意气用事、清高自傲,将一切大好机会搞砸,他将会感到十分莫名其妙,甚至引以为耻。
但这其实是两个世界的差异,怪不了任何人。
另一个世界武力层次更低,江湖只是庙堂的一角。有的皇帝会武功,并达到天下第一,但更多皇帝不会武功,他们或者靠人格魅力,或者靠兵书兵法,或者靠军队武力,同样能够逐鹿中原、问鼎江山。
偏偏另一个李延宗无兵无权,他只会武功,就算能一个打一百个,也是当世异数,独走偏僻小道。
没人告诉他这事儿能否走通,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到头来只能异想天开,想一出是一出,宛如把一个孩子放在画室,却没有一个老师,他只好照着自己的理解胡乱涂画。
();() 但在这个世界,杨坚、李世民、朱元璋、赵匡胤、铁木真等人的武功均达到至高绝顶,并以此获取常人难以想象的权柄,他们能打的不是一百个,而可以是一万个,十万个,一百万个,或者人数已丧失了意义。
对李延宗而言,有大把前人故事可以学习,他变得更加可怕,也更加理智,并且毫不迷茫,坚信自己走在最正确道路上。
“你要做什么,李延宗?”追命忽然道,“你为什么不来杀我?”
李延宗看了他一眼,“何必着急,你们都会死。”
追命不气,不恼,不急,他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