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啼笑皆非,覺得折綰學人的舉止十分可笑。
學他的語氣和神態做什麼?
折綰卻沒意識到這點。她只是習慣性的說這句話。
她還在默默感慨刕鶴春的傲慢。
上輩子,她一直謹慎小心的跟他相處,事事盡心盡責,遷就討好,但後來發現根本沒用。他根本不在意她的用心。
於是在最後幾年,她依稀記得是在素膳死後的那一年,她看得開了一些,頓悟了一些,跟他這般冷情冷肺之人說話也變得直來直往了。
她要什麼,不再委婉,不再猶豫,也不再刻意討好,而是告訴他:我想要。
沒想到摸對了路。他自詡是個君子,且擁有得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她要的那些一星半點,他根本不在意,隨意她去拿。
慢慢的,她好似就覺察出了跟他相處之道。
直來直去的最好。他看不起你的時候,你委婉謹慎,努力周旋,他還笑話你的城府不深,聰慧不夠。
他是個自傲極了的人。
這般的人,十五年來,也是有跌落塵埃之時的。折綰想起他被幽禁在國公府里頹然的模樣,突然就覺得他其實也不是什麼大智慧者。
她思緒一頓,不經又想:若是聰慧被分為先天聰慧和後天聰慧,他聰明成這般模樣卻還能被關起來,馬失前蹄,那自己呢?
自己雖然愚笨,但她多活了十五年,擁有了許多見識,再跟他一塊站在這裡,能不能算後天智慧,能不能與他比一比呢?
這個念頭一出,她就瞬間顫了顫,覺得血液都灼熱起來。
第6章和光而不污(6)
折綰一直都覺得自己不聰明。一旦有了這個認知,便遇見大事不敢自己拿主意,拿了主意怕拿錯主意,即便是主意已經證明是個好主意,她都擔心以後會不會變成壞主意。
所以她一直都習慣聽別人的。
即便是重來一回,她對以往的舊事敢拿主意了——比如說敢對付唐媽媽,敢不把川哥兒接回來,但她覺得這都是舊事,都已經發生過了的,事事都有痕跡,所以她敢這麼做。
對於沒發生的,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她依舊沒敢去想。
她痛恨這般的自己,也羨慕如同刕鶴春這般天生聰慧有膽氣的人。
她希望自己也成為這般的人。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她便不自覺就笑了起來。她是個素來柔和的人,突然發笑也不突兀,更顯得整個人籠了一層柔光,刕鶴春不明白她怎麼回事,但也沒有問。
他真不是個話多的性子。
除非碰見比他還話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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