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实诚人,顾金水走了没多久,黄昏时分,关大爷跟关大丫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进屋,都闷不吭声。
关大娘端上熬好的地瓜粥,咸菜疙瘩炒肉。
关大爷一看那咸菜疙瘩炒肉,眉头一竖,瞪眼道:“肉哪来的?”
“我自己买的,不偷不抢!”
大娘语气也带着些火气,她瞧大丫枯黄的面容,心里不忍,夹了一筷子肉到大丫碗里,“大丫你多吃点儿肉,明儿个不用去了吧?”
大丫摇摇头,没说话,把肉吃了,之后老太太再夹肉她就不肯吃,沙哑着嗓音道:“奶,你跟爷爷吃,我不吃。”
老太太听到这把声音,心叫那个一个酸。
夜里,大丫睡下了。
关大爷从外面进来,关大娘就道:“关德昌!那鼻烟壶你不卖也得卖!”
“你什么个意思,你想造反了你!”关大爷瞪着眼看着关大娘。
关大娘手里拿着粗布帕子捂着脸就是一阵哭,“我就是想造反了怎么了,那鼻烟壶是什么东西,能重要得过你孙女,那白家成日里折腾我们大丫,不就是嫌弃我们大丫没陪嫁!你们老关家卖的东西海了去了,还差这玩意!”
“我苦命的大丫啊!”
关大娘怕大丫听见,都是捂着嘴哭嚎的。
关大爷脸上怒色渐渐褪去,神色苍白,他双手放在大腿上,那鼻烟壶是自己的一个念想,有那鼻烟壶在,他就仿佛还是那个关府的少爷。
但东西终究没有活人重要。
“成了成了,老子卖还不成吗?”
关大爷叹了一口气,手里旱烟也不抽了。
他木着张脸,“那王八蛋惦记咱们的鼻烟壶,也跟你说了联系方式吧。”
关大娘从帕子里抬出脸来看他,“真卖?”
“不卖也留不住。”关大爷咳嗽一声,“咱们要是没了,这东西留给大丫,还不是便
宜了白家人,罢了,就当我对不起祖宗了。”
顾金水在关大爷那边碰了壁,也没怎么伤心。
这几日何春莲要去上班了,老太太忙得很,早起要吊嗓子,要练身段,还得跟学校那群同事排练,据说新学期开学要表演一出《秦香莲》,因此,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带孩子的事压根顾不上。
梁颖跟顾银星又要上班,这不,这事就只能交给顾金水了。
顾优思就倒大霉了。
她好好在床上躺着,晒着太阳,小日子美滋滋的。
她爹呢,拿了个收音机过来,道:“闺女一块儿听戏不,今儿个这出评剧可不赖,是说岳全传……”
bLabla一堆话。
总之,就是不肯放过顾优思。
就在顾优思被气的都想开口说滚的时候,外面有人喊道:“顾金水在家不?”
顾金水听到动静,把收音机关了,出门一看:“送信的啊,有我的信?”
那邮递员道:“不是信,是个口信,北臧村那关大爷说东西想出手,你要是想要,就明天早上上门去商量商量。”
那邮递员就在门口把话这么一稍,转身就要走了。
他这捎口信都是顺带的事,主要还是得去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