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正要摆脸色说自己忙,说人家一看做手术完要照顾,女儿忽然道:“他没生病放月假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来接,姥姥姥爷也来,坐两辆车,手里拿特别多的糖果巧克力。”
“他全家人都很爱他。”他女儿哭着说,“你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周末陪我和弟弟?”
……
男主人搓了搓手,再度看向门外。
谈善歪了歪脑袋:“哥?”
他也不是催促,就是单纯的疑问。
谈书銮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谈善并不觉这是什么严重的事,这也确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算有一天谈善指着一只蓝孔雀对全家人说他喜欢这只孔雀,要跟这只孔雀在一起,他们也只会惊讶一小下,然后为他高兴。
管他呢,只要他喜欢。
何况谈书銮比天底下任何人都明白,谈善从小到大都是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的人。
就这这么简单。
谈书銮用力压了一下自己抽动的额角,笑了。
“来。”
谈书銮说:“我看看,看你眼光怎么样。”
换个形态对鬼来说很容易,他看上去和谈善差不多大,粗略看起来没有少胳膊少腿。谈善出门前检视过,又担心太阳晒到他,不由分说扣了顶帽子在他头顶。他大半张脸淹没在帽檐阴影中,剩一双淡漠的唇。
鬼静默了半秒,伸手拿掉帽子,露出完整的五官。日光下他皮肤白得能见到血管,骨相优越。谈书銮一顿,但没有更多的反应。鬼和谈书銮对视,谈书銮伸手以示友好,态度和善:“你好……谈书銮,你可以和谈善一样,叫我哥。”
鬼和他握了手,谈书銮刹那感觉冰水化在了手中。他心下稍诧,瞪了谈善一眼:“这么突然,我也没带见面礼。”
谈善:“不需要啊。”
谈书銮摇摇头,拿他没办法:“进来吧。”
他背过身往前走,谈善意料之中地去拉鬼的手,捏了一下又松开。他掌心出了汗,湿滑地流过。鬼能看到他低头时顶起的颈骨,很快他抬起头,冲鬼大胆地做口型:跑、不、掉、了。
鬼心尖跟着一颤。
他知道谈善大概有一个宽松自由的成长环境,生什么事第一反应不是“完了要挨骂”而是“我想和家人分享”。他身体里装着爱,鲜花,糖果巧克力和无与伦比的热烈,一下就会淹没掉在他心里孤单游走的鬼。
鬼的目光柔软下来,回握住了那只手。
那块从拍卖场上得来的玉石罩在半透明的玻璃壳子里,上方是一盏冷白的灯。谈书銮不是鉴定方面的专家,也没有相关的经验,但他知道谈善懂,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弟弟。谈书銮让开两步好给谈善腾出空间,问:“你觉得是真的吗?”
谈善一边戴手套一边说:“我得摸摸。”
他忽然看了鬼一眼。
谈书銮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失笑:“你看他做什么?”
他将视线移至鬼身上,后者阻止了谈善的手,他略比谈善高出半个头,压低了身体,注视那块玉的神情无比奇特。顶光灯的照射下,谈书銮察觉他眼里翻涌的黑雾。
半晌,他对谈善摇了摇头。
谈书銮一愣。
谈善干脆利落摘了手套:“不用摸了,假的。”
他本来打算看看那上面的花纹,既然鬼说是假的,那完全没有必要了。
男主人大声嚷嚷:“怎么可能,我花了大价钱搞到,拿着照片问了好几家”
谈书銮压在玻璃上的身体站直,目光在鬼身上停留了一下,鬼依然望着那块玉。谈书銮微不可察皱眉,接着又对男主人说:“它要是真的你跟拍卖会的主人都能进去蹲两年。”
男主人霎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