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夕睁开眼,却叫那春日刺得双眼发痛,看不清周遭情形。
只听得周遭一片杂乱,碗盆倾覆,众人疾走,只一人欣喜上前,哭喊道:“公主!公主!春儿就知道公主没死!”
正说着,就要将月夕搀起身来。
周嬷嬷却尖叫道:“大胆贱婢,你做什么?”
春儿却道:“嬷嬷,公主没死!”
“人都凉了,什么叫没死?”周嬷嬷叫唤了左右,道,“怎么办的后事?还不拿了裹尸布捆好,莫非等那邪崇把你们吃了!”
陈氏慌乱着令人去拿裹尸布,春儿心急,空手握了拳头,厉声喝道:“谁敢动公主,我头一个饶不过!”
周嬷嬷瞠目看着春儿,她知道这宫女长年跟着海阳公主习武,有些拳脚工夫,故不敢贸然上前,只扬声吩咐:“速速去传内卫,将这贱婢押下去!”
她话音刚落,却见海阳公主从棺椁中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满院子的命妇静默一息,而后一人尖叫,众人皆跟着齐声尖叫,做鸟兽状散去。
周嬷嬷和陈氏脸色惨白地看着春儿身后的海阳公主,只觉得腿肚子一阵发软。
“嬷嬷还是快去禀报皇上”身后的宫人扯着她,颤声劝道。
周嬷嬷哪里是不想走,实在是腿软得迈不开步子。
她看那挺尸过来的海阳公主被春儿搀扶着站定,飘来个清泠泠的目光,问:“是你要用裹尸布束我?”
周嬷嬷赶紧摇头,脑后的坠子直被她晃落在地上,“不不不,不是奴婢”
公主眼中的冷意不减,只道:“现在却说不是,晚了。按照我们的规矩,当削了左手,才好长记性。”
周嬷嬷这下回了魂,哭喊着“带我走”,一干人便簇拥着她逃出了苕华宫。
公主环视四周,原本满满当当的院子,春光依旧,只是剩下满地狼藉。
春儿安抚道:“公主切莫担心,我立刻着人收拾院子。”
公主扫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到身边的春儿身上,忽而皱起眉。
“你是何人?”
春儿愣住:“公主公主不记得奴婢了?”
晏月夕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不知道。
只记得醒来之前,她历经了一段长长的梦境,跟看戏般看了一回自己的人生。
她呀呀学语,跟在父亲和母亲的身后奔跑。母亲那张快被她忘记的脸,以及久违的温声软语,在那梦境里真实无比,让晏月夕几乎以为她回来了。而接着,她就看到了母亲的灵堂,满目的白幡障了眼,隐约可见母亲在棺椁里安静的睡着。最后,父亲带着她来到正气堂,告诉她,以后,这一切都是她的。
晏月夕希望成为像父亲那样厉害的人,可身体却总是生病,学不得武功。她努力学习武功之外的一切本事,在父亲去世时候,终于接手了正气堂。
可惜,天不遂人愿。
沈劭那王八蛋!
晏月夕正想大骂,而后,她见到了一女子。
那女子身着华服,头上插满了漂亮的金簪,珠光宝气,便如她现今这身一模一样。
不过,她脾气看上去跟她一样不好,似乎在对着谁大喊大叫。
晏月夕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她就听到了许多嘈杂的声音,而后,如同终于冲出水面的溺水者,从梦境中抽离。
醒来时,只觉三月的春光明媚,而后的世界却颠了个倒。
晏月夕成了窦凌霄,大家都叫她海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