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赶紧乖乖站好,将手背在了身后,收起了那个有点放飞过头的表情,“我只是觉得,阿娘这是在致力于人尽其才,所以高兴得有点忘形了。”
武媚娘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问出了个关键的问题。“可刘仁轨一走,你之后的课业怎么办?”
她是不可能允许女儿跟着去百济上课的。
李清月倒是答复得很果断:“这个无妨呀,需要老师单独讲授的书都已差不多看完了,若我有什么问题想问,到时候写信去问好了。虽说路途遥远了些,送信不便,但我要是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问题,何必非要求教于老师,直接问阿娘就行了。”
武媚娘:“……”
就她嘴甜。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打算变更自己的想法,“行吧,那么此事就这样敲定了,明[ri]我就向陛下推荐你老师。”
只希望刘仁轨,能在这个职位上[jiao]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了,也莫要辜负她和阿菟的期望。
“你先接着忙你的吧,我回去歇着了。”
但武媚娘拂袖起身,刚走出两步,又不免狐疑地回头,朝着已转回去继续奋笔疾书的女儿看去,在眼中闪过了一缕沉思。
阿菟帮刘仁轨答应得这么痛快,其中真没什么不对劲?
但这疑虑也不过一闪而过。
她揉了揉额角,觉得大约是她最近忙碌太多,才不免想多了。
毕竟,那确实是一个最适合刘仁轨的位置……,,
武媚娘哑然。
这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为什么连这种算盘都能打得出来?
可仔细想想,这举动等同于是将益州的段宝元、梁州的唐璿、回纥商人葛萨还有她们如今正在经营之中的洛阳,全部都给贯通了起来,谁能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到时候,蜀中与汉中作为她的后备力量,回纥商人作为一路特殊的眼线,带来的回馈势必能随着时间推移而累积。
而她目前所需要做的,也仅仅是寻找一个特别一些的酒方,还有,给行将在洛阳买下一处商铺的葛萨以更多的优待。
后者,对如今的她来说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她思量了一阵,最终还是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就按你说的办吧。”
连让唐璿种地两年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可见阿菟是真想做好这件事,而非异想天开的。
李清月欢呼一声,“多谢阿娘。”
下一刻她就拎着那几张纸奔回到了桌前,准备继续写完这封给唐璿的信。
至于要如何处理跟当地豪强之间的关系,李清月就先不[cao]心了。
唐璿这个人表面上敦厚,实则权力[yu]和谋划一点不缺,他心里有数的。
就算真遇到了问题,还能给她当新的实践内容呢。
武媚娘看着她这个奋笔疾书的样子,又忽然觉得,阿菟这个逮着机会便尽快下手的样子其实也跟她很像,以至于那原本还有几分无奈的神情,都已变成了柔和下来的笑意。
她便又信[kou]问道:“方才我来的时候,你说你有三件事要做,告知唐璿计划和给那西域胡商再找点事情做各算一件,最后一件是什么?”
“哎呀,您要是不说我险些给忘了。”李清月拍了拍脑袋,连忙将手中的笔给放了下来,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了武媚娘的面前。
“阿娘,您觉得我老师的位置,是不是可以再动动了?”
转眼之间,刘仁轨都做了她四年半的老师了。
可唐璿都跑去当一州长官了,刘仁轨硬是凭着他的耿直脾气,继续混在那个谏议大夫的位置上,怎么想都挺屈才的。
他有多少学问本事,李清月师从于他,难道会不知道吗?
更何况,翻过年去,刘仁轨就有六十周岁整了。
纵然李清月知道,刘仁轨的事业便是从这个六十岁开始起步的,但没有了李义府,也就没有了刘仁轨被迫远赴边地的经历,那他得从何处开始挥呢?
她可不希望,是因为她这个徒弟的问题,竟将老师未来的前途都给蝴蝶掉了。
所以,无论是出于她想要参与到剿灭高丽之战中的想法,还是不能让老师屈才的愿景,刘仁轨都该在职位上有所变动了。
这就是她想做的第三件事!
“阿娘,这事应该不难办吧。”
不难。
武媚娘可以直接给出这个答案。
她一点也不觉得阿菟的这个建议有问题。
阿菟此前能干脆利落地扳倒她的异母兄长,让李忠落个被流放的结局,足以证明她在政事上的眼光,和维护她们母女利益的立场。
那么让刘仁轨升官,大约也不能简单地归结于是私心作祟。
何况,武媚娘本就觉得,自己若要借着这出理政拉拢到更多的助手,原本就是该当对外放出一个信号的。
那便是她这个皇后并不只会打压外戚以讨好陛下,已能将影响力施加到官员升迁之上。
刘仁轨或许不是个会因为恩惠而站队的人,却无疑是个可作为过渡信号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