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道:“可是不巧,阮夫人已经走了。”
葛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望着对方那震惊的神情,俞氏叹了口气,“她临行前让我带话给你,让你不必再等她了,也不用再费心思了,你的事她是不会管的。”
葛氏呆在那里,半晌无言。这怎么可能?阮夫人明明是亲口答应她的!又怎么会突然变卦?……她只觉脑一片空白。
俞氏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话的意思是撵她走了。葛氏木然地转过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她忽然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帮她了,因为阮夫人也畏惧权势!
她要告的是谁?是当朝驸马何禹廷,还有那令人谈虎色变的天枭组织——这两个大头,无论是谁,稍有不慎,都将会惹来杀身之祸。
整个天下,拔一毛可利天下的人也许存在;但是若危及身家性命而去帮助别人的人,是不会有的。其中也包括阮夫人、凌云、吕文正……
想通了,她只觉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如今她谁也不怨,她只怨自己的命太苦,只怨自己太傻。
渐渐的,她只觉得眼前模糊起来,喉咙一热,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如果她同儿子把葛氏带回京城,然后再把这件事情禀报给吕大人,然后再找到那个大官来当面对质,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吗?儿子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可是,她却誓今生今世绝不告诉儿子真相。因为她太爱儿子了,尤其是丈夫凌遇岫死后,儿子已经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她也曾见过许多养子女对自己的父母横眉怒目、甚至于虐待的例子。虽然她知道,儿子很孝顺,不可能这样待她,但是如果儿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对她的态度哪怕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所以,当葛氏说到这里时,她的心已经乱了,在以后,她只考虑回去后该不该与儿子说此事,下面那悲惨的故事也就没能真正地打动她……
她一进家门,头一个出来的就是凌云。他急切地问:“娘,您到哪里去了?”
阮夫人不回答,她只是问:“哦,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凌云道:“方才大嫂让三毛侄儿跑去送信,说您出去好久了还没有回来,我急都急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再玩呢?”
阮夫人心中一阵感动,她颤声道:“志,为娘在你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凌云奇道:“咦,娘,您怎么这么问呢?娘在儿子心中的地位重于泰山。”
阮夫人道:“那好!既然这样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凌云道:“什么事?”
阮夫人道:“你马上备车,跟我回去!”
凌云一怔:“回去?去哪儿?”
阮夫人道:“当然是京城。”
凌云一时有些懵,诧异道:“回京城?怎么这么急?”
阮夫人不耐烦道:“我在这里呆够了,我不想住这里了,行了吧?”
一旁的俞氏听了,不悦道:“咦,您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们……”话未说完,已被应传霖拽了一下,遂住口不语。
阮夫人冷冷道:“怎么,你连娘的话也不想听了吗?”
凌云虽然心中困惑,亦有些不甘心,但见母亲脸色铁青,遂不敢多言,只好道:“孩儿不敢,母亲怎么说就怎么办。孩儿这就去收拾东西。”
阮夫人闻言,凝重的神色方缓和了一些。凌云转身去了。
阮夫人见凌云走了,方对应传霖夫妇道:“方才老身言语多有冒犯,敬请见谅。”
应传霖笑道:“没什么,老夫人客气了。”
俞氏快嘴快舌道:“老夫人,到底生了什么事,令您这么急着要走?……”
话未尽,已被应传霖拽了一下,忙住口。当别人有难言之隐时,你若识时务地不去刨根问底,才算聪明。
阮夫人道:“还有一件事。如果这两天有人来找我,麻烦你们转告她,让她回去吧,也不必再枉费心思了,她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俞氏奇道:“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话未说完,又被应传霖拦住。应传霖微笑道:“好的。”
须臾,凌云找了一辆舒适漂亮的马车回来了。阮夫人向应传霖夫妇别过,上了马车。
凌云与师兄亦是依依不舍。从到应家至现在,才两天多的时间,师兄弟还没来得及畅所欲言,也未能痛痛快快地一游山川,便要匆匆分手了。
凌云冲着应传霖一拱手道,“师兄,咱们后会有期。如果有暇,就来京城找我。”
应传霖含笑道:“好的。”
阮夫人匆匆的走了,呆在刘先生医馆里的葛氏却还在望眼欲穿地等着,等着阮夫人来接她过去。
这对葛氏或阮夫人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一天,两天过去了,不见任何动静,葛氏有点着急了。这两日她不是没有想过去应家一探究竟,但犹豫了好久,她又终于忍住了。
她想:既然人家要她等着,就一定会来的。自己冒冒失失地找上门去,分明就是不相信人家。再说,凌云这几天游历去了,也许还没有回来呢!……
后来,她由阮夫人垫付的医药费用、房租费用都用完了,刘先生已来撵她了,而她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只好离开医馆,直奔应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