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危急,他也能说得如此平静细致,他们像是在办公桌前讨论生死,四周那么静谧,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这样的地点……
可是没有如果,顾悠明白,她必须做出选择。
徐湛看她已是狼狈不堪的模样,痛苦搅动心弦,一时竟无法言语。
顾悠抬起手,轻轻抚摸他已经肿起脸颊,眼泪不知不觉已流过嘴角,干涩的破皮立刻刺痛。可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另一种痛苦取代,后背离开树干,她颤抖着,紧紧缩进他的怀中。
“不……”她近乎哀求,“不要……”
“三年前你救过我一次,现在,再救我一次。”徐湛用紧拥的力量给她信心,摩挲她已经瘦得突兀的背脊。
如果这真是唯一的生路,她别无选择。
顾悠缓缓抬头,踮起脚尖轻吻他干涩的唇,她不敢再多停留,猛地从他怀中抽离,头也不回地向森林深处狂奔。
交错的巨木很快将她纤细的背影吞没。
这是徐湛这一生中最艰难的谎言。
这世界上所有完美的谎言都夹杂着部分真实。的确,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很快sh和*分子就会达成协定,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只足够她一个人逃出生天。
徐湛真的想开枪杀了她,再了结自己,但几次他的手放在枪柄上,都被内心的煎熬烫了回来。
到底,贪婪的独占欲败给了沦陷的心。
再没有机会像刚才那样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曾经向往的生活也成了奢求,可徐湛却没感到后悔,三年后重逢那一日,他毫不犹豫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用尽手段,不惜违背自己的原则。
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一日他不择手段的代价,他也一样甘之如饴,永无悔意。
吉普车刺耳的引擎呼啸越来越近,徐湛靠坐树下,目光一直望着顾悠消失的方向。
……
参天的树木在拼命倒退,顾悠狂奔的方向,已和刚刚不同。
她恨徐湛把她当成傻瓜,以为她真感觉不到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话一出口,她就明白冠冕堂皇后的真实意图,可她也没有选择,的确,按照徐湛之前的说法,两个人是有机会一起得救,但顾悠不信徐湛能撑到她赶回来,所以她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困境。
这样哪怕是输,她也能和他死在一起。
死一点都不可怕。顾悠听见心底不知多少次的重复,她逆着两人来时的方向狂奔,甚至连黑匣子压在肩上的重量都微不足道。武装分子现徐湛后一定会将他带回基地,而基地离钻石矿不远才更好控制,这反而给了顾悠机会,她不废吹灰之力,找到血钻矿。
但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天际尽头。
河滩地附近,森林并不浓密,月光倾泻而下,缓缓流淌在清浅的河水表面,浮出银色柔光。顾悠踏碎这片静谧,只身潜伏。她不敢用枪,唯独拿着一把之前从死人身上搜来的折刀,隐藏在巨石之后。
没时间乱闯,最快的度是抓个人逼问。
环顾四周,顾悠想找到个晚上在钻石矿附近巡逻的武装分子,找了半天却没个人影。
正在她打算放弃,主动出击的时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贴着身侧擦过。
一个黑影正匆匆往反方向逃窜,顾悠的动作比脑子反应还要快,几乎是下意识,她冲上去横腿将黑影绊倒,膝盖抵住膈膜,折刀横在候前。
那人似乎投鼠忌器不敢叫喊,只惊恐地看着顾悠。
从穿着来看,他的身份明显不过,一个武装分子,甚至他还穿着白天顾悠见过每个人都有穿的迷彩背心。
审问之后,顾悠得知徐湛安然无恙被带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