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带走了他,姜家父母收养了他,才有现在的姜默。
按理说,他对慈汇区不该有半点儿留恋,可今天姜默忽然想回去看看。
车子在拥挤的道路上一点点挪动。
慈汇区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墙皮剥落的危楼摇摇欲坠,楼梯的窗户被用占了厚厚灰尘的帆布封住,竹棚,帐篷,各种从窗户探出来的晾晒衣物把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人们有的神情麻木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有的端着盆坐在门槛上洗衣服,有的则带着一身溃烂的皮肤,目光茫然的走在路上。
狭窄的巷子里,哭声,尖叫声,小孩子们的疯闹声混杂在一起。
街边有一大团灰褐色的蠕动的东西,姜默看了许久,才现那好像是一团老鼠。
十几只硕大的老鼠叠成一团,似乎在咬什么东西。
姜默抓起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朝那一大团丢过去。
“吱”老鼠长叫着,拖着尾巴四散逃走。
姜默这才看清那团被啃食的东西,那是一只足有猫那么大的变异鼠王,此时它的皮肉已经被啃的破烂不堪,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黑红色的血液。
姜默皱了皱眉,正准备走开,忽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冲过来,捡起沾着黑血的半瓶矿泉水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盯着姜默。
他的眼睛很大,眼中是小兽一样的观察和警惕。
姜默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他走回车上想要找点吃的东西,拿了一盒牛奶,一袋面包回来,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路口站了两个女孩儿,一个披着火红色的披肩,头烫成大波浪卷,相貌明艳锋利,另一个穿着复古长裙,弯眉弯眼,笑起来温婉。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贫民区的人。
她们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举着大喇叭,正在向贫民区播报早间新闻。
“原来我身上的溃烂病是吃了被污染的食物”
“那是不是水也不能喝了”
“大海啸能淹到我们这里吗海拔是什么”
围住女孩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晒太阳的,洗衣服的,躲在家里的,或者走过来,或者抬起头,或者掀开压在床上的布帘,一齐朝这边看过来。
这两个女孩仿佛两条灵动的游鱼,搅活了贫民窟这一潭死水。
姜默内心再次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有些酸,又有些胀。
他站在危楼下的阴影处,倚着一根电线杆,就这么长久的看着聚在一起喧闹的人群。
看那些人身上或是感谢,或是担忧,或是茫然的神情。
许久后,姜默拨通徐衍的电话。
徐衍坐在小别墅的飘窗前,靠着软垫在笔记本上敲字。
笔记本桌面是十几个文件夹,有库存册、工作人员简历,还有方楠和王秘书做的各种支出表格、预计收益表格。
末日到来,徐衍反而更忙了。
他要给留下的人重新规划岗位,编出至少三队巡逻队保证农场安全,还要对现存物资再做一次规划。
他为农场预定的人员上限是3oo人。
3oo人完全可以满足农场内循环,既能保证每个岗位都有足够的工作人员,又能让农场的收入和支出达到最优比例。
如果农场运行顺利,他可以保证,他、姜默和这3oo人,至少能无忧度过二十年。
但为了保险,他还是算出了另外一份支出表节俭版支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