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又是個喜靜的人,不喜這種吵鬧的場合,就帶著他等在候車廳外面。
寒冷的冬日,母子倆凍得說不出話來。
那時顧池就是說了這句話。
「媽媽,我有點冷……」
母親立馬張開大衣,將小小的他裹在了那個雖然瘦小卻暖了他一個冬季的懷抱里。
小小的顧池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母親的心跳聲原來可以那麼溫暖有力,比鋼琴彈奏出來的樂曲還好聽。
「我想一睡不起,想和您還有爸爸長眠在一起。」
冰涼的雨水打在他蒼白溫潤的臉頰上,猶如幾尺尖冰,涼進人的心裡,刺得人心凜凜,顧池穿的本就單薄,身體也不好,寒風一吹,不免微微發顫,渾身冰冷。
顧池下意識攏了攏衣領,閉了閉眼,沒打算多待。
沒什麼好說的。
該說的母親在世時他都和她說完了,今天過來只是看看她,讓她也看看自己。
現在顧池什麼都不祈求了,只盼著母親和父親在那邊能安心,不必憂心他。
小寒去付冬那裡的時候顧池囑託過他,就算他死了,他相信付冬也不會食言,付冬和江溺不是一類人,甚至有的時候會更理解他,所以現在對他來說沒什麼重要的了,他也不在乎了。
原是前路黯淡,世態炎涼,心熱之人終也涼薄如霜。
「爸爸媽媽,希望有朝一日,暖陽再現,萬事順遂,我們能再相逢,攜手並進。」
顧池笑了一下,語氣輕然。
像是放下了一切,像是擔下了所有。
他也終於什麼都沒有了,沒有誰能救他了……
「小池。」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所有的涼意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陰暗遮住了。
顧池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肩上突然一重——江溺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他身上。
「你不用……」顧池立馬拂了下肩頭的衣角。
「我不冷。」江溺立馬說,不動聲色地把衣服再次拉回去。
顧池睫毛上還有未乾的雨珠,導致他回頭看江溺的時候眼前也是模糊的,也沒法知道他冷不冷。
他很快轉過頭,抿了抿唇沒說話,撐著膝蓋想要站起來,但蹲了這麼一會兒腿還是麻了,站起來時腿一軟,經不住踉蹌了一下,沒想到腳底打滑險些摔下去,江溺嚇了一跳,由於另一隻手撐著傘,只能伸出另一隻手一把環住了顧池的腰,將他拉近自己,顧池也沒想到,驚呼一聲,下意識抓住了江溺腰兩側的衣服,沒有把握好,失去了重心,懵懵懂懂地一腦袋砸在了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