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乔姿蓉从后门溜了出去,照旧穿了一身男装,她在玉楼茶馆二楼坐了一下午,她坐在窗边,向外张望,隔着一条街看到大火后的阳春阁正在重建。临近黄昏时分,才去了上次去过的那家当铺。
“掌柜,我找人。”乔姿蓉拿出了凭借着记忆画出来的玉佩,她总觉得,高言许跟这家当铺有些关系,不然怎么会那么恰到好处她来了,他就出现呢?
“公子来错地方了,这里只当东西。”掌柜将她的画退了回去。
乔姿蓉心里急切,可掌柜油盐不进。她一连来了三日,每日都是这个时辰,等上半个时辰,直到掌柜关门。
她有些等不及了,入宫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姐姐的身体日渐消瘦,她知晓姐姐根本就还当她小孩子,没把她的建议放在心上。继母又即将过门,她弟去找雪儿姑娘也没了踪影。她反倒是病了,着急上火,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却还是坚持来这当铺。
直到第七日,她又拿出了这画,掌柜仔细看了看后说:“公子这幅画好像是吴道子的真迹,我家东家精通书画,还请他看看那吧。里面请。”
乔姿蓉喜上眉梢,哑着嗓子,努力说了句:“多谢。”
跟着掌柜来到了后院,推开一间房门,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乔姿蓉走进去,掌柜将门关上了。
房间内光线不太好,也没有点灯,她只看到似乎是坐着个人,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高公子……”她哑着嗓子开口道。
黑暗里的那人噗嗤一声笑了:“谁踩你脖子了?”
乔姿蓉:“……”
这语气,还真是那人。
“高公子说笑了,我嗓子哑了。您多担待。”乔姿蓉说。
“找我何事?来还钱的?”高言许问。
乔姿蓉有些尴尬:“明日一定还你。”
“那你明日再来。”
“那明日你来吗?”她急声道,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我找有事相求。”
“先说说是什么事。”高言许问道。
“你那日同我说的假死药,你能弄到吗?”
“不能。但有渠道。”
乔姿蓉心中暗喜:“可否告知?”
“可以,但你拿不到。”高言许说。
“不管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与钱无关。”
乔姿蓉满脸不解。
高言许换了个姿势坐着,他身体微微向前,那张俊俏的脸从黑暗中露了出来,他脸上带着讥笑:“二小姐不会以为,这天下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吧?”
乔姿蓉一时语塞,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焦虑,一下子忍不住落下泪来:“我知晓你我萍水相逢,我本不该冒昧前来,但人命关天,拜托你,务必告诉我。”
高言许没料到她会哭,一下子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乔姿蓉在他的对面,豆子大的眼泪往下掉,他觉得心里有点急躁。
“别哭了,哭得难听死了。明日二更,来此找我,多带些黄金。”
乔姿蓉抹了一把眼泪:“多谢!”
翌日二更,乔姿蓉一身男装打扮,如约而至。
她敲了三次当铺的门,明明看到门缝有人往外看了,可那人就是不开门。乔姿蓉有点急了,压着声音叫道:“高言许,你在不在啊?”
里面这才有人把门打开,高言许穿着一身玄色锦缎袍子出来,他眉头紧蹙。
乔姿蓉看他表情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问:“怎么了?”
“无事,只是你今日的装扮够丑的,吓得我家掌柜没敢开门。”高言许故作姿态地拍了拍胸口,好像是他也被吓着了一样。
乔姿蓉觉得此行必然不同寻常,所以打扮的也格外不同寻常,脸上狰狞的刀疤,还有满脸的络腮胡,两条粗狂的眉毛,再加上涂黑的一张脸,黑夜之中,只看到两排洁白的牙齿。
黝黑的脸上生出了一点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怕被认出来么。”
高言许笑了笑:“你知道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自然是好地方。”她回答。
高言许想了想,似乎说的也没错:“跟我走,等下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不要惊讶,生何事,也要在天亮之前都忘掉。”
乔姿蓉点点头:“你放心,我这人从不好奇。我只拿我想要的东西。”
“很好。”
京城有两个集市最有意思的集市,一个是水上集市,在城内涌泉河上,这条河几乎贯穿了整个京城,平日里有商贩划着船,沿河岸叫卖。另一个集市,也在涌泉河,只不过是在涌泉河下。河床下方形成了一个溶洞,而后又被修成了地宫,渐渐地有人在这里做生意,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在这里出售。例如当铺里的死单,赌场里的赌资,等等。
时间久了,各种奇珍异宝,都在这里流通,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涌泉河下出来的东西,莫问来处,也莫问去处,只用金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