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姿蓉瞧见了,心里慌得不行,也顾不得许多,拽着宋景之往湖边的桃树林走去,三人隐匿在花枝之间,她方才开口道:“你哭什么?被别人瞧见了,我有嘴都说不清!憋回去!”
不说还好,二公子听了这话更想哭了,豆大的眼泪往下落,那叫一个我见犹怜。若不是乔姿蓉认识丞相府独苗宋景之十年了,定要被他这眼泪给骗了去。原本她不愿意理会,可又怕被人看见,想来想去,她只好妥协了。
“你先前给我弟写信提到的三件事,可以帮你做两件。”乔姿蓉妥协道。
宋景之眼睛都亮了,却又听到乔姿蓉补了一句:“逃婚不行。堂都拜了,你若是跑了,让四小姐怎么办?她上面的三个哥哥个个武功了得,战功赫赫,惹不起。”
宋景之又要哭了,堂堂八尺男儿,委屈起来,不亚于女子。
乔姿蓉又劝导:“你往好处想想,娶了四姑娘你不亏,她家世好相貌也好。我听说还会易容术,把她哄好了,你想出去玩,让你夫人帮你换个脸,你爹准现不了。”
宋景之先是燃起了一点希望,像是憧憬了一下未来,然后又开始感慨道:“怪只怪我出身不好……”
乔姿蓉仿佛听了一个笑话,旁边乔姿蓉的小厮也是满脸的问号。
宋景之接着说:“如果我不是丞相独子,就不用去跟柳家联姻。我这辈子,只想跟你弟和还有你一起浪迹江湖。哎……”宋景之长叹一声,“乔姿蓉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你是真会投胎,上有国色天香才满京城的姐姐,下有文武双全的进士弟弟,唯独你是个草包,不用为家族做任何牺牲。”
这话不假,乔姿蓉的父亲是当朝太傅,祖上便得了制盐之权,在几代人的经营之下,乔家已然是启国的名门望族。而她又十分幸运,是家中嫡次女,她的姐姐温柔贤淑,能歌善舞,从小就被家族选中,时刻准备入宫。而她在姐姐的庇佑下长大,从小顽劣,或许是因为姐姐循规蹈矩,什么都不能做,便什么都依着她,护着她,让她自由自在长到了十七岁。
但是这话怎么听着,怎么觉得是在骂她。
“别感慨了,说正事儿。”乔姿蓉懒得和他生气,她左右看了看,祈祷着不会被人觉。她觉得整个院子有些安静,方才前厅杂耍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她担心是出了什么事。
“今天晚上,你想个办法,把我弄出去。”
“弄出去?”乔姿蓉看了一眼这丞相府的高墙,觉得心里堵得慌。
宋景之嗯了一声:“带我去阳春阁。”
乔姿蓉皱了皱眉:“你跟雪儿姑娘是真的?阳春阁的那个头牌。”
宋景之恼怒,红了脸:“莫要胡说!每次去,雪儿姑娘都是只跟你弟说话。”
“你才是莫要胡说!我弟绝不可能跟那个雪儿姑娘有什么!”乔姿蓉心中一惊,方才的一点酒在这时候彻底醒了过来,宋景之看似是胡搅蛮缠,可这里面却有很大的问题。如果她弟真的跟雪儿姑娘私交甚密,那就坏了,他弟可是跟十公主有婚约的。
若是让皇家蒙羞……
她想都不敢想。
乔姿蓉赶紧问:“去阳春阁干嘛?”
“我与子楚在雪儿姑娘那有一幅画,我想取回,留作纪念。”
“画的什么?”
“那年冬天,雪儿姑娘踏雪而舞。”
“题诗了没?”
“子楚作画,我题诗,可我当时并无灵感,所以我三人约定,日后定要补上。”
乔姿蓉松一口气,还来得及,她得想个办法去把画取了。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你别去了,四小姐的三个哥哥咱俩谁都惹不起,我去取画。”
宋景之泫然欲泣。
“憋回去!”乔姿蓉威胁道。
宋景之摇了摇头:“你呀,就是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人很好。得友如你,此生无憾。”
宋景之说完转身走了。
乔姿蓉却想过去给他两脚,这说的是什么话,不清不楚的,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随便说几句什么,她这乔家二小姐的名声就别想要了。若不是宋景之哭得着实真诚,她都要怀疑宋景之是故意的,自己婚姻不幸福,也要让她不幸福。
小厮瞧见小姐满面愁容,贴心地拿出了喜宴上带走的鸡腿,打开油纸包,递给了自家小姐:“小姐为了来二公子的喜宴,从家中跑出来,一天没吃东西了。”
乔姿蓉接过油纸包着的鸡腿,啃了两口,跟小厮一起出了桃花林,然而偏偏那花枝不长眼睛一般,伸出了一截,将她的带勾住了,她没留神,仍往前走,带顺着柔顺的青丝滑到了梢。乔姿蓉猛然一惊,她扔了手里的鸡腿,牢牢地抓住即将散开的头,她一个转身,抓住了枝头上挂着的带,花枝被她带的颤抖起来,落英纷飞而下,她一手握住头,一手扯住了带,快转了两下,麻利的将松散的头绑好,花瓣飘飘洒洒落在了湖面上,扰乱了一湖的宁静。
她蹲在湖边,将水面上的花瓣拨开,待到湖水恢复平静,她照了照,头绑的一丝不苟,又如同来时一样,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可她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大概是脸太白了,不像个男子。
心跳没有来快了一些,此地不宜久留。
她站起身,跟小厮一起往前走,过了拱桥,前方便是后院的门,她边走边问:“我大姐在哪儿?叫她带我回去,不然爹现了,不得了。我的衣服带了没?找个地方,我得换上,免得被人……”
这拱桥有一定高度,从桥的正面看,几乎是望不见桥对面的,她边说边上了拱桥,却现桥下赫然站着一个男子,他身穿一身白色绸缎长袍,衣服上绣着云纹,乍一看是普通款式,可是料子的质地和光泽都是绝佳,脚上那双靴子,鞋边更是嵌着一块宝石,绝非普通人能穿得起。
她没料到这边有人,她站在桥上,与那男子对视了一眼,她的表情有些许僵硬,她刚要说话,那男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院子里面。
后院的木门后面连着曲廊,曲廊中间有一座小亭子,几个小姐正往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姑娘道:“我听说丞相府的桃花开得十分好看,过了这木门,前面就是了。”
“桃花有什么好看的。”说话的是司徒怜雀,右光禄大夫之女。
乔姿蓉陡然一惊,这人她认识!司徒怜雀从小便把眼睛放在头顶上,经常看不起人,尤其是看不起乔姿蓉这种不学无术的世家女。
决不能让司徒怜雀瞧见自己,乔姿蓉避无可避,正准备跑,却见那白衣男子十分淡定。还冲她摇了摇头,乔姿蓉低头一看,门上的把手被人用木栓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