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说,阿娘怀着孕的时候,爹爹就和裴姨娘在一起了。
吴妈停了片刻,掏心掏肺地说,“姑娘,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我也知道,我现在在裴娘子身边做事,你不相信我,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在刺绣大赛中胜出,你是韩娘子的女儿啊!”
常落云眸眼深深,凝视着她。
吴妈看着面前的女孩,突然觉得她一点都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她的眼睛漆黑深邃,望不到底。
“吴妈,你先回去吧!”常落云收回视线,重新拿起桌上的绣帕,捻针落下。
果然,她果然还是不信她的。
吴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的脚步有点踉跄。
常落云微眯着眼,望着她的背影兀自出神。
她知道阿娘生她伤了身子,却没人告诉她阿娘是因为绣《墨竹图》,这个吴妈,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外面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姑娘,落霞姑娘过来了。”碧烟走进来说。
话音未落,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已经从屏风后转了进来。她穿着一件湘妃色缎面褙子,中等个子,身形微丰,粉白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眼炯炯有神,“落云,你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难道分开这几年,你已经不记得姐姐了吗?”
“二姐姐,”常落云笑着起身迎了上去,两个女孩双手交握在一起。
“让我看看,你长变了没有。”常落霞拉着常落云转了一圈,“长高了,都高出我半个头了。”
“四妹妹,”常落霞放开常落云的手,接过碧烟端来的茶,喝了一大盏,“自从你走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我打水漂,我都被拘得快霉了。”
常落霞是大老爷常宽次女。常宽嫡妻江氏生了一子二女,大女儿常落虹早已出嫁,长子常文仲,自幼聪颖,刚过了乡试。次女常落霞刚好十六岁。三女儿常落星是妾生子,前两年小妾死后,也收在了江氏名下。
常落霞是江氏最小的孩子,一向备受宠爱,养成了跳脱爽利的性子。她素来不喜女红,却喜欢和男孩子一般爬树、打水漂。
常落云和她年岁差不多,两人在一起,倒是比自家亲姐妹还亲厚些。
说到水漂,常落云噗嗤笑了起来,“二姐姐还喜欢打水漂啊,你不记得上次被夫子教训的事了?
常落霞瞬间嘟起了嘴,“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夫子就上纲上线了,害得我被看了笑话。”
常宽是私塾先生,一向重视族中子弟的教育,虽然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常宽还是愿意让族中的女孩子多读点书。
差不多大的时候,一干女孩子便送到书院和文仲、文允他们一起启蒙。
常落霞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那日下学,她捡了石头琢磨打水漂的技巧,一块石头刚掷出去,突然前面哎呦一声,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身影就捂着头蹲了下去。
常落霞知道自己丢出去的石头打到了人,心中正自忐忑,那青色身影却捂着头站了起来,顶着头上鸡蛋大一个包,气的胡须直颤,“你是哪家的女娘子,真是有辱斯文。”
常落霞原本还有几分愧疚,听老先生这样一说,天生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先生说的也忒重了一些,我原本也不是故意,圣人也会犯错,更何况是寻常人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先生何苦一副恶相吓唬人?”
老先生一听,差点气个倒仰,自己犯了错还倒打一耙,这样的学生自己可教不得。
老先生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