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站在碧如春丝的青草上,看着那白衣少年修长洁白的手指划过树上青灰色的树皮!上面赫然用刀还是剑,划出两行字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咦,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她将那诗念了一遍。
七月七日,唉,她叹息一声。七月七日是她的生日,她特意在树下埋了一坛酒,原想着等生日时开开心心拿出来庆祝庆祝。她今天比过生日还开心,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人分享她珍藏的美酒。
傅流云弯身拨开树下的青草,挥动手中的鹤嘴锄,三两下便将土刨开,很快露出一只一尺见高的酒坛,坛子上的泥封完好无损。
她疑惑地看着他提起那坛挂着泥土的酒坛,她认出那只坛子,并不非是她埋下的那只!
你那坛留着你生辰再取出来,别担心,且好好地埋在树后面呢!
他把酒放在她手里,拾起锄头又将土掩埋好,夯实了,还踩上两脚,这才摇摇地扛起锄头,领着她往回走。月色溶溶,雪亮地照在他身上。那少年衣袖高高挽起,一片衣角随风扬起。她看着他,突然噗嗤一笑。
笑什么?
他回头望她。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她声音清朗地念起陶公这诗来。
他笑起来,笑意如清水拂过初开的芙蓉。
我哪里像老农了?
我倒希望你是一个老农。
阿七叹了一口气。
我当不了老农。
他摇摇头,肩扛着锄头,手提着灯笼,满手污泥。他旋身待她走近,轻声道:
院子里那一大片空地,是留给你的,你愿意种点什么就种什么吧!
好。
阿七怔怔地看着他。
傅流云伸手抱过她怀里那只满是湿泥的酒坛,踏上一道木拱桥,白衣少年扛锄站立桥上,影与月皆倒映溪水之中,竟如画一般。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他清迈的声音悠扬地越过小桥流水,青墙朱瓦。
阿七怔然望定他。
看那少年那然出世的模样,全然不像个傻子。难不成,他真的装傻充愣?
还未进流云阁院门,阿青已远远迎了上来。
少主。
她见他抱了一坛酒扛着一支鹤嘴锄袖子高挽,雪白透亮的脸上挂着几点污泥。忙忙快步上前取下那支锄头扔在院墙下,又接过那只酒坛,责备的眼风早已飘落在那甩手阔步走来的阿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