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话啊?你师父如何说的?
阿七急了,跟在他身后,进了内室。她一把拽住那花未眠的衣袖,焦急,不安,忧虑,如潮水漫过她的眼帘,波澜壮阔。
离魂症。
花未眠看着她那双比星辰还明亮还美丽动人的眼睛。那三个字刚说出口便如石入海悄无声息。
离魂症?什么离魂症?你一定有法子救他,对不对?
半晌,她松开手,呆呆愣愣满怀期望地问。
花未眠缓缓地摇着头。
神仙也无能为力,如果他自己不想醒来的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醒过来,宁愿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阿七泪眼婆娑地看着那病榻上的少年,她缓步走了过去,半跪在脚榻之上,握住他那微凉的手。
你快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好好的,我都依着你,我愿意到流云阁来,绝不惹你生气……
她哀哀地哭着,清凉的泪水顺着苍白无色的脸颊,默默流淌而下。
窗外的月色凉凉地洒落,如水的月光飘落在翠绿的芭蕉叶上,愈地光洁明丽。屋内烛光明灭,阿七伏在床前,哭了许久,两个眼睛如半熟的桃子,即便阖上了,也依然泛着淡淡泪光。
何苦来哉?
花未眠看着靠墙的一只漏刻壶,滴答的水声,清脆悦耳,他的叹息与那水滴声声一起回荡在深沉的夜空里。
子时了,窗外一只漆黑的鸟悠然飞过。
裴绾悠悠转醒,他轻轻咳嗽着,眼角的余光落在那乱蓬蓬的一个乌黑的满是秀的头上。那女孩儿的脸压在他手背上,柔软,微凉。
阿绾,你可算醒了!
花未眠快步上前,看着他虚弱无比地倚靠在床榻之上。
花……花未眠,你……你如何在这?
他皱着眉。
还有,她,为何在这里?
我为何在这?还不是因为你作死啊!我本来高高兴兴准备来喝你喜酒,结果,你那高高在上的阿爷叫人拿着家主令牌来请我师傅救你小命!你这家伙,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啊!你真是疯了!你怎么能这样作贱自己?那可是离魂散,你怎么能用在自己身上?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万一你一口气提不上来,醒不过来,可咋办才好?你心口可还痛?
裴绾长披肩,一袭宽大的雪色丝袍将他瘦削的身体漫漫盖住,那眼中一抹浅浅的笑,那脸上一缕淡淡的神情、弱不经风的样子,令花未眠揪心不已。
那孱弱少年眼里掠过一丝别的东西,转而云淡风轻地道:
这不是身陷绝境,毫无办法的办法嘛!
他探起身来,指指衣杆上那件黑色的滚一缕淡淡金边的披风。
花未眠将那沉甸甸的风衣扯下,披在他肩上。但他却将风衣拉下搭在那肩背单薄的女孩身上。
这件事还请花兄为我保密,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尤其是这丫头。
裴绾看着身边熟睡的阿七,眼神温婉。
你果然是为了这丫头!宁愿忤逆父亲,也不愿意迎娶那方明婉,那样的才学与家世,你当真是半点也不心动?
花未眠抬眼瞥了他一眼,他还真有些佩服那家伙,他还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愿意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放弃那小半城的荣华富贵!谁不知道这偌大的九州城势力,一分属萧府,一分归平阳坞,一分为靖北侯府。一旦两家联姻,傅方两家的势力将史无前例地壮大。那可不正是平阳坞的当家家主最热切期盼的吗?而这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又能带给他们家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