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其余惶恐不安的宫女太监们知道,这就是未来的皇后,他们要忠诚一生的人。
九色鹿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寝殿,心底微微一叹。
不用问男人,他也知道男人想做什么,皇帝和明妃都死了,文德皇后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男人一向睚眦必报,文德皇后虽然是他的生母,但以文德皇后的所作所为,实在不配为一个母亲。
北辰王从前朝回来,他一派风流俊美,不见往日半分病弱。走进寝殿,他让所有人都下去,上前将九色鹿搂进怀里,低笑开口:“有没有想我?这两天会有很多老东西来烦人,我会尽快处理好,然后陪你和孩子散步。”
九色鹿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人,他抬起头,眸色安静地看着北辰王,无声问:母后呢?
北辰王亲了亲他的唇:“我给母后换了个地方住,你想见她?”
九色鹿摇摇头,他又问:你要把母后关一辈子吗?
北辰王挑眉:“也不是不可以。我今日毒死了父皇,母后知道后一直咒骂我,还是让她安静一段时间比较好。”
九色鹿稍稍放了心,不是要杀文德皇后就好,大苍国以孝治国,流幻已经弑父,若是再弑母,恐怕死后都要被世人诟病。
北辰王虽然没有杀文德皇后,但也不准备把她留在宫中,文德皇后在宫中一日,那些老东西就会烦他一日。登基后,他直接派人把文德皇后送去京郊外的皇家宫观,让她为大苍国祈福。
把一国太后送去祈福,老臣们自然不干,可是不管他们是咒骂好还是死谏好,北辰王都当他们是空气。
日子久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九色鹿怀孕七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北辰王本想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九色鹿举行大婚,可是册封皇后的礼仪太过繁琐,身怀有孕的九色鹿根本走不完这一流程,北辰王只好把日子定在孩子满月之后。
怀孕八个多月,九色鹿的身子越来越重,他有预感,他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而在孩子出生之前,他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要做。
宁王府迎来贵客,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林蕴强行带回府的小鹿公子,也是即将成为一国之母的未来皇后。
侍卫层层把守在水榭外围,九色鹿站在凭栏前,听到身后脚步声,他回过头,看着林蕴微微一笑。
而林蕴却是出神地看着九色鹿的肚子,如果当初小鹿没有失踪,他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应该是他。
林蕴已经开始上朝,谁也不知道当他看见眼覆白绫的帝王旁边,坐着他找了半年之久的小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愤怒,不甘、痛苦,可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小鹿是已经定下婚期的未来皇后,他再如何愤怒不甘,也不能殿前失仪。
怪不得小鹿能一个人从雪岭崖底出来,怪不得先帝怎么都查不出夜袭宁王府的是谁,在北辰王主动取下面具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林蕴回府后曾一度想夜袭皇宫找小鹿,可都被宁王妃拦了下来,林蕴在朝堂上看见小鹿,宁王妃又何曾没有在后宫御花园见过小鹿?
她扇了林蕴几个巴掌,才把林蕴扇醒。
夜袭皇宫,何等罪名,林蕴若是被抓,一个人死了还好,可若是牵连九族,宁王妃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扇醒。
林蕴郁郁寡欢数日,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与小鹿说话,可没想到,小鹿会主动出宫找他。
“小鹿,”林蕴声音微颤,他按下内心的激动:“你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九色鹿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林蕴一同坐下。他抬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酒放到林蕴面前。
倒酒的时候,他唇边含笑,神色再温柔不过,仿佛只是来找林蕴叙旧。
林蕴端起酒杯,他看着九色鹿,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满是涩然的笑,也是一种解脱的笑。
“你希望我喝下去吗?”
九色鹿微笑地看着他,于是林蕴明白了,他不再问,而是仰头一饮而尽。
毒作得很快,林蕴嘴角溢出血迹,他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在最后倒下的刹那,他伸出手,想最后触碰九色鹿一次。
可那只九色鹿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他唇边仍然带着笑,眼神却是极致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