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江云楼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他掉头,吃不进任何食物,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从早到晚提不起精神,东方不败原以为他是猜到了一年前的真相,受打击太大,又生自己的气才不肯吃东西,忍了一天后就硬给他灌了一碗清粥,不想没多久,江云楼就全数吐了出来。
江云楼不是不配合,而是忽然之间就真的吃不进任何东西了。
吃多少便吐多少不说,还夜夜不能安眠,而每次从床上起来,东方不败都能在枕头上捡到许多属于江云楼的白。
本就短暂的日子,似乎流逝的更快了。
有一日东方不败在夜里惊醒,现江云楼不在了,他猛然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冲。
他实在是困极了,一日一日守着江云楼,东方不败自己也会疲惫,不想他难得睡的沉了些,江云楼就没了。
东方不败将家中的仆从侍女全部唤醒,怒不可遏的让他们四散找人,一阵人仰马翻后,最终在马厮附近找到了江云楼。
江云楼坐在墙角,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垂着脑袋,闭着眼睛。他披头散的,单薄的里衣被汗水浸湿,一副濒死的模样。
东方不败赤着脚走过去,用力将江云楼揽进怀里。
人还活着。
他双目赤红,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烧的他愤怒又绝望,一颗心几乎要撕裂成两半,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要干什么”
前路毫无希望,日子只能一天天的熬,受折磨的也不只是江云楼一个人。
江云楼睁开眼睛,冲他虚弱的笑了一下。
这是他郁郁寡欢了十天后,头一次对着东方不败笑。
他说“东方我刚才差点就死掉了。”
他半夜梦见了师父和小时候的浮云,悲从中来,便想来这里看看马儿过得怎么样、是否安好,他整日拘在屋子里,指不定哪一天就悄无声息的走了,怎么也得跟浮云打个招呼,道个别。
不想刚走到马厮附近,便觉得眼前一黑,天地都在旋转,江云楼勉强往墙上一靠,整个人就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死亡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滋味罢。
浑身雪白的马儿不安的在马厮里踱步,时不时冲着江云楼的方向嘶鸣一声,显得十分焦躁不安,若不是绳子系在马栓上,它早就冲出来拱人了。
江云楼靠着东方不败的身子,喘着气,低低道“对不起,我,我好后悔我不该跟你在一起,得到又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
东方不败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厉声道“难道我连拥有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江云楼惨笑道“东方,你不要再执着了你其实也不是非我不可,良人总会有的。你要早作准备,我陪不了你了”
东方不败恨声道“江云楼你给我撑住,撑住我让你回大唐我让你去见你的家人你听到了没有”
江云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最后的一点亮光,似乎是思念,似乎是期盼。他轻轻点了点头,便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白马跟疯了一样在马厮里横冲直撞,赶来的仆从们吓了一大跳,他们赶紧冲上去安抚马儿,又有几人帮着东方不败背起江云楼,更有人跑去拍门通知大夫,一夜的兵荒马乱。
好在江云楼始终吊着一口气。
心里有了执念,都是舍不得咽下这最后一口气的。
一日一日的煎熬中,他们终于等来了江云楼的生日。
如以往的每一年一样,是个春光灿烂的好天气。
东方不败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江云楼喝了汤,嚼了两口面,便算庆祝过。
江云楼,竟然已经二十有一了。
那之后,东方不败亲自收拾了江云楼的东西,放进鎏金箱子里给马儿背上,江云楼的马儿温顺的任由东方不败折腾,只乖巧的站在院子里,好像清楚他们马上就要上路了一样。
东方不败自己的东西却带的不多,几件衣物而已,剩下的他都没有心情去收拾。
东方不败推开卧房的门,就看见江云楼已经穿戴好衣物,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等他。
病弱的男子侧头看着外面的黄昏,眼神温和而清亮,就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身上穿着青色的衣袍,外罩一件织锦披风,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已经宽松了一大圈,一头白则利落的束在脑后,一向苍白如纸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血色,再加上那双眼睛,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的很。
东方不败喉头一梗,心里头划过的是回光返照四个字,他将两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如常,故作镇定道“等天黑了,我们便出吧。”
江云楼轻声问他“这里的下人呢”
东方不败回答“他们是买来打理宅子的人,我们走了之后,还是留在这里看守宅子,至于大夫,明日一早便会回城里去。”
江云楼见他都安排好了,才放下心,站了起来。
他慢吞吞地走到东方不败面前,眼神明亮“我不想等了,我们现在就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