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又氣又急,她命人撞開房門,衝進來扇了林蘊好幾個巴掌,想讓他不要繼續頹廢下去,可是看見眼底沒有光亮的兒子,最後一巴掌怎麼也扇不下去。
「兒啊,算母妃求你,振作起來,小鹿也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夜襲過後,小鹿被人帶走,就是林蘊不說,寧王妃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她知道小鹿是被林蘊強行帶進府,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林蘊閉上眼,毫不理會寧王妃,還是得知兒子情況的寧王風塵僕僕趕回來,連扇帶罵地打了林蘊一頓,他才稍微振作起來。
九色鹿仍舊住在深巷裡的宅子,北辰王沒有帶他回王府,王府里到處都是皇帝的眼線,在他的大業沒有完成之前,他不會讓小鹿陷入危險之中。
肚子裡的孩子快五個月了,九色鹿每日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跟北辰王在竹海里散步,然後回房間翻典籍,商量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每到這個時候,北辰王就會抱著九色鹿靠在榻上,一邊拿野山楂給小鹿吃,一邊神色溫柔地跟他說話。
九色鹿懶懶地靠在男人懷裡,跟腦海里的機械音說話:「系統,我讓你記下來的安神香配方記下來沒有?」
機械音:「記下來了。」
「把配方給我,然後,你可以放假了。」
機械音沉默了好一會兒:「宿主,您想做什麼?」
九色鹿唇邊含笑:「見鄭楚青啊,順便完成一下任務。」
「北辰王會殺了鄭楚青的。」
九色鹿雪白指尖纏繞起一縷長發,他道:「所以要安神香。系統,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了,難道你怕鄭楚青死?」
機械音恢復冷漠:「您想多了,我是怕您又玩脫了。」
九色鹿似笑非笑:「你放心,我會完成所有任務的。」
夜深,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香爐里燃燒的香料火光明滅。
九色鹿從北辰王懷裡醒來,他一隻手撐著半張臉,看著面前男人俊美的臉,緩緩低頭,在男人唇上落下一吻。
他無聲呢喃了一句,機械音不會唇語,無法知道宿主說了什麼,但從宿主溫柔的目光看,一定是句非常動聽的話。
說完,九色鹿從床上下來,他隨手拿了件雪白的狐裘披風,披上,打開房門出去。
更深露重,九色鹿卻不覺得寒意刺骨,他避開死士,來到後院竹海,靜靜地看著天上明月。
自從他上次出走,宅子裡的死士換了一批,都是九色鹿沒有見過的人,他們比上一批更沉默寡言,更沒有存在感,有時候九色鹿會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宅子裡其實並沒有什麼死士,只有他跟流幻兩個人。
鄭楚青看著院中仰頭望月的九色鹿,內心翻湧的情緒,連他也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欣喜,激動、還是不甘。
九色鹿聽到腳步聲,他眼眸里划過驚喜,轉過身,對突然出現的鄭楚青微笑。
「小鹿,我就知道你會出來見我。」
北辰王常年眼覆白綾,且深居簡出,所以當時在崖底,鄭楚青根本沒有認出來,可是當他被砍斷一隻手,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那雙淡藍色的幽深眼眸浮現在他眼前,鄭楚青才想起來,他聽說過這雙眼睛。
他父親鄭文淵曾經說過,北辰王殿下因為有一雙不同尋常的眼,受陛下不喜。
兩雙淡藍色的眼眸重疊在一起,所有的不合理,都變成了合理。
怪不得那些死士要殺他,之前他一直以為是小鹿的緣故,知道帶走小鹿的男人就是北辰王后,他才反應過來,北辰王想殺他,是想重創鄭家。
他爹一直想扶持明妃所出的七皇子上位,曾數次針對皇后與北辰王,而他因為不喜朝堂風氣,一直沒有進朝堂,之所以會跟著去雪嶺,一是因為6杳對鄭家有恩,6杳希望他能護她去雪嶺,二是他爹一直懷疑北辰王的病情,想讓他暗中查明北辰王究竟得了什麼病,明年到底會不會死。
他是他爹唯一的兒子,若是他死在雪嶺,對他爹絕對是一記重創。
在世人眼裡,北辰王體弱多病,走一步都要喘氣,不說鄭楚青,就連鄭文淵都沒有察覺,在外人眼裡活不過明年開春的北辰王,真實面目,是個滿身妖異邪氣,能一劍砍斷他一隻手的江湖高手。
所有人都被他騙了過去,要不是在崖底他為小鹿取下面具,鄭楚青也發現不了北辰王的真面目。
九色鹿一雙漂亮眼眸無聲問:鄭小將軍,你還好嗎?
鄭楚青不想讓小鹿自責,是以他今夜披了件黑色斗篷,只要他不主動說出來,小鹿絕不會發現他少了一隻手。
「我很好。小鹿,他對你好嗎?」
九色鹿點點頭,除了一開始很不講道理外,男人一直對他很好。
九色鹿是在竹海散步的時候知道鄭楚青想見他的,他跟鄭楚青在崖底呆了半個多月,對對方的一些記號記得很清楚,所以當他看見竹葉上有熟悉的刻痕,九色鹿立刻知道鄭楚青在附近。
但是男人在身邊,他不敢讓男人知道,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去見鄭楚青。
九色鹿是偷偷跑出來的,他怕男人一會兒醒來看不見他,會動怒,於是在跟鄭楚青聊了幾句,知道鄭楚青一切都好後,便要轉身回去。
鄭楚青攥緊他的手,看見九色鹿回過頭,他低聲道:「小鹿,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