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一開始對後宮子嗣並不上心,她幼時一直被母妃以體弱為由拘在寢殿內,再長大些,就是從各處尋來的密藥,從她記事起每天都在喝藥,而那些所謂的密藥讓她看起來與尋常男子並無太大差別,只是身形清瘦,一副體弱多病的樣子。
所以哪怕父皇只剩她這一個「兒子」,她也依舊不受待見,至於冊立她為太子,更是無可奈何之舉。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殿門再次被打開,孫公公走到她面前躬身道:「殿下進去吧。」
似乎是被顏蒔擺了一道心中氣惱,孫公公裝作好心地提醒她:「殿下待會兒可切勿再擾陛下煩心了。」
皇宮裡誰不知道陛下對眼前這位太子殿下不喜,說得再嚴重些就是厭棄,平日裡心情好時還能說上幾句話,可顏蒔非要皇帝心情不好的時候撞上去,能得什麼好?
顏蒔瞥了他一眼道:「多謝孫公公提醒,方才被父皇下令打殺的宮人公公可要處理妥當,讓人好生安葬了,不然傳出去丟了皇家顏面,下一個被抬出去的恐怕就是公公您了。」
孫公公躬著的身子微僵,語氣變得輕慢起來:「不勞殿下費心。」
顏蒔收回視線理了理衣襟,衣衫被淋濕了大半,只希望父皇能讓她把話說完,而不是因御前失禮才看見她就要趕她離開。
說起來,她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過父皇了,母妃同她提起過,說父皇剛登基時還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只是沒堅持幾年便越發墮懶,最近更是沉迷後宮,朝政看都不看一眼全交由內閣。
一年之中出現在朝堂上的次數掰著指頭也數的清楚,如果今日她不來,父皇恐怕連江淮的事都不知道。
顏蒔拿出袖子裡的奏摺,不等皇帝發話便遞上前道:「江淮水患刻不容緩,兒臣斗膽,請父皇下令戶部撥款以賑災。」
皇帝把玩著手裡巴掌大的玉瓶,似乎並未將顏蒔的話放在心上,桌上的奏摺也未看上幾眼,敷衍道:「需要多少?」
「預計八十萬兩。」
顏蒔話音剛落,就聽見耳邊有聲細細的驚呼聲,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此人是孫公公口中的嘉嬪,最近父皇在後宮中的專寵。
「臣妾失儀,陛下恕罪,太子殿下說得銀錢數實在太多,臣妾不免有些驚訝。」
皇帝就放下了手裡的玉瓶,正如嘉嬪所言,八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就這樣從國庫撥出去著實讓他肉疼。
皇帝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奏摺,可天災不治,他這皇位也難安穩,最終還是忍著肉疼點了頭。
「你去戶部要吧,就說是朕的意思。」
他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顏蒔,有些不悅:「還有事?」
直到皇帝問出來,顏蒔才開口道:「兒臣已經見過戶部的官員了,只是國庫空虛,至多……只能拿出三十萬兩。」
國庫空虛,但皇帝的私庫可不空虛,這也是為何她今日一定要來的原因,一開始她的目的就是皇帝的私庫。
皇帝看著奏摺的目光變了變,仿佛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如果說讓國庫撥出去八十萬兩他只是肉疼,那讓他從私庫里挪出來剩下的五十萬兩不亞於往他心口裡捅刀子。
良久,皇帝似乎想出來個折中的法子,「江淮一帶多世家富戶,往日裡全靠朝廷庇護,現下水災嚴重,他們理應盡一份力,朕感念百姓受難,除國庫撥出的三十萬兩外,從朕私庫里再添十萬兩。」
十萬兩,是皇帝思忖良久後得出的結果,國庫空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父皇……」
顏蒔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嘉嬪恭維的聲音:「陛下真是愛民如子,天下萬民有陛下真是他們的福氣。」
皇帝聽完甚是寬心,隨即道:「朕會讓人擬好聖旨隨同賑災銀兩一齊送去江淮,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顏蒔心知這已經是皇帝做得最大的讓步了,和她預想的差不太多,接下來便是另一件事。
「兒臣想親自去江淮走一趟,還請父皇准許。」
皇帝這才仔細打量起跪在地上的顏蒔,他就是因此子身子太弱才一直對其不喜,想起他夭折的幾個兒子,但凡有一個能長大也會比眼下跪在地上的這個要好。
後來皇宮久無皇子降生,皇帝還讓人請過當世最有名的道人來皇宮看過,那道長言道天命如此,強求不得。
外加那段時間朝野不安,皇帝才給了顏蒔太子的名分,以安臣心。
「太子一向體弱,江淮水災一事朕會另派人過去。」
皇帝再不喜顏蒔,都要顧及著他只剩下這一個兒子了,萬一顏蒔出了事,這皇位就要拱手讓給別家了。
顏蒔沒急著反駁:「江淮水災耽擱了幾日,如果父皇只是派一兩個無足輕重的欽差過去,恐怕會使江淮一帶的百姓心生怨念,兒臣此去一是代表父皇察看受災的百姓,二是按父皇所言讓那些世家能真的掏出銀子來,想來兒臣在,他們也不敢誆瞞。」
因為皇帝遲遲不肯點頭,顏蒔便又加了一句:「昨日太傅一句話讓兒臣思慮良久,古往今來,有災禍之地必有流民作亂,可兒臣卻覺得他們只是因為受災而無家可歸的百姓,如果一開始便加以震懾寬慰,定能阻止不少禍事。」
聽此皇帝心中微動,流民不加控制就會演變為流寇,甚至是叛軍,他九五至尊的位置還沒坐夠,自然不想有這種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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