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行動無法自理的人,體面?與潔淨程度就是他的社會地位與財力程度,向?斐然在這方面?自不會受委屈,每天例行擦洗全身?後,再?輔以長達兩小時的專業筋絡疏通推拿。但在醫院裡?時,他的清潔工作從未讓商明寶染指過,也不許她?在場。
護工呆了呆,委婉:「向?先生一個成年男性體格……」
「我?試試,或者我?給你?搭把手。」
她?相當?於是僱主,護工沒別的說的,點頭應允,說:「我?去拿毛巾。」
向?斐然放下書卷,摘下眼鏡,將電動輪椅緩緩推至浴室。看?到站在里?面?挽襯衣袖子的商明寶,怔了一怔。
商明寶垂著的視線抬起,往門口迎了兩步:「今天我?幫你?洗。」
向?斐然往門口偏了下臉,神情淡然:「出去。」
商明寶才不理他,俯下身?去解他衣扣:「腿在我?身?上,你?想趕也趕不走。」
向?斐然扣住了她?動作的手,沒很用力,但拒絕的意味毋庸置疑。話語卻是低聲的:「babe,我?不想讓你?看?這副樣子。」
他消瘦了許久,身?材不如之前賞心悅目,皮膚上的斑駁傷痕也還沒消失。
商明寶面?無表情的臉上摻了些生氣:「向?斐然,你?比我?還有偶像包袱。」
襯衣扣子被解了數顆,露出肩膀、胸膛和背部的道道印記,過去了半年,已很淡了,但昏迷狀態時的身?體修復能力到底有虧。商明寶攬著向?斐然的脖子,腦袋無力地垂了下來,繼續往下解紐扣的指尖發抖,被向?斐然捉住。
「別難過。」他垂目,成他哄她?了。
護工在門口已駐足許久,安靜不打擾。
商明寶到底也沒在里?面?留著,出來時臉色沮喪,但唇瓣嫣紅,顯然是被親著哄了一陣子。
浴室里?熱氣氤氳,花灑聲停後,響起浴缸里?的嘩啦水聲。這裡?面?泡了藥,幫助活血和調理經絡的。向?斐然兩臂搭著瓷白色浴缸沿,閉目的臉上滿是忍耐。如果?是以前,他斷沒有耐心泡一個漫長的澡,但他現?在太想好?,一切有幫助的,他來者不拒。
洗完澡吹乾發後,他換一身?衣服,給向?聯喬打了一通語音電話。沒撥視頻是因為?這房子向?聯喬熟悉,難免被看?出端倪。
他說他還得在喀里?多尼亞待上數月或半年,等過幾天忙空了,他再?撥視頻過來。
向?聯喬摩挲著辦公椅扶手上柔軟的皮質,反覆說著:「好?,好?,好?……」
管助理隔了會兒?才進來,發現?老人家望著窗外相思樹,不知?是又看?了什麼書,蒼老清澈的一雙眼藏不住紅。
夏日的午後三?四點最是安靜,只?聽得庭院外的鳳凰木上蟬鳴悠長。向?斐然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的是他課題組幾個博士過去半年的學術論文,看?著看?著,眉心眼見著是越蹙越緊,要不是怕詐屍嚇到人,高低要開個電話組會。
商明寶什麼也不做,就在一旁看?他。
半天,向?斐然的視線從紙頁上微微抬起:「找點事情做。」
商明寶:「做著呢,看?你?。」
那一沓排著各式圖表的紙,在男人掌心發出了細微被揉皺的動靜。
向?斐然神色未起波瀾,又專心致志地看?了數行後,將論文放下了。
商明寶眨眨眼:「我?打擾到你?了?」
不會吧,她?都沒說話,只?喘氣呢。
「過來。」
商明寶依言挨過去,被向?斐然抬起一臂攬進懷裡?:「好?了,不許再?吵了。」
商明寶抗議地抬起頭:「我?本來就沒吵嗚嗚嗚——」
被他的手捂住了。
他的掌心還殘留著剛剛的草藥味,是一股舒緩而令人安心的味道。
病人沒有夜生活,吃過晚飯,沿著小區的步道散散心後,就該洗漱上床了。暮色剛降,夜跑鍛鍊的業主經過,高馬尾一甩一甩的,反覆回頭看?那輪椅上的人,總覺得眼熟,但一時沒想起來。
別墅的房間都收拾了出來,商明寶抱著枕頭蹭著鞋尖:「我?睡次臥嗎?還是睡這裡??」
雖說在醫院的後一周,她?常擠到他床上,但到底有個陪床的名頭。現?在他都出院了……
向?斐然略作反思:「是不是我?睡得不安穩,吵到你?了?」
他還記得她?覺淺,發誓要找個睡覺安靜的老公。向?斐然睡眠習慣很好?,但傷病中的人多夢易醒,翻身?起來吃力,難免打擾她?。
商明寶立刻搖頭:「沒有!」尾音吞下去:「我?以為?你?不願意……」
要躺到一張床上,總得名正言順吧?陪床是個名正言順的藉口,那現?在呢?
商明寶放回枕頭,揭開被子跪坐進去:「醫生說你?要早點睡覺。」
才八點。
但今天醒著的時間確實很久了,而且忙了一通,神思已倦。向?斐然摘下眼鏡,將自己那側的檯燈擰了,忽而醒悟過來——這麼早,商明寶肯定睡不著,卻要陪他干躺著。
他改了主意:「不然,你?睡次臥?」
商明寶不高興地嘟起臉,拉長調子:「哦。」
舒展到他眼前的腰身?眼見著是要退了,向?斐然的手扣到她?後腦勺:「沒有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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