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小丫头,她想干什么,黎亭长一听这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跳脚,然后让人捂上她嘴巴子,可惜上司在,他不敢造次。
因为排队、抓人贩事件,姚泽良对这个小娘子记忆犹新,紧凝的眉头不知觉松了松,“小娘子有何事?”
“姚大人,我听人说,镇上的客栈实际上是云水镇的公置房。”
“你……你胡说……”果然是来让自己跳脚的,黎亭长气得要冒烟。
麻敏儿说道:“黎大人,胡不胡说,翻翻客栈最原始的档案就知道啦!”
“你……你……”黎亭长瞪眼吹胡,“许大人,把档案薄拿给姚大人,看看这客栈是不是公置的?”你以为我傻啊,这一进一出的宅院,老子早就做到杜捕头娘子陪嫁里面了。
“是,大人!”许主薄佝着腰,把档案薄呈给了姚大人。
“姚大人,听说你曾是户部官员?”麻敏儿马上提醒姚大人。
姚泽良等等头:“嗯!”心道,小娘子知道的还挺多。
麻敏儿反问:“你是如何对待做假契的呢?”
“放你娘的……”黎亭长正接跳脚。
姚泽良威严如冷刀般的目光扫过来,黎亭长噤了口。
“黎亭长,本官要是想查,应当不费什么劲吧?”姚泽良语气虽淡,可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利害。
黎亭长不停的冒汗:“大……大人……那……那客栈一进一出也就十间房,也……也是不够麻老大人家住的。”做官最怕什么,最怕‘认真’二字,最怕揪住不放,他不敢糊弄了。
“一个十间不够,可以分两个十间啊!”麻敏儿看似天真的说道。
黎亭长暗暗抬眼,翻得眼白跟吊死鬼似的,差点没把麻敏儿吓死。
姚泽良和麻齐蒙的眼都一亮。
“老师——”
“父亲……”
麻承祖点了点苍老的头,“大人看着安排吧。”
“是,老师!”姚大人说道:“两个院子,学生马上让黎亭长过契。”
“让你费心了。”
“老师言重了。”
“父亲,姚大人让过契,儿子就分一下住镇上、乡下的人口。”麻齐蒙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嗯!”
“姚大人,住两处,是不是就是两个户主啊!”麻敏儿适时插嘴说道。
“这……”姚泽良看向老师一家。
“都是一家人,什么两个户主?”麻齐蒙是大家长,当然容不得分家分户,那还成何体统。
麻敏儿暗暗抽嘴角,心道,是不是怕分庭立户,没作威作福的地了。
嘿嘿,不要说,还真是猜中麻齐蒙的要害了。
黎亭长眼珠转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拱手,“姚大人,我们云水镇人口少,为了税赋,一直让成年男丁婚后另立门户,老大人既然到了我们云水镇,那就得按我们云水镇的税赋走。”
什么?成年男丁另立门户,老天啊,我没听错?老得掉牙的黎亭长长相瘦瘪,穿着黑色公服,脏兮兮、油腻腻,活脱脱如一个老得飞不动的鸬鹚,丑得要命,可是这话一说,麻敏儿瞬间觉得这个老头可爱极了。
“你说什么?”麻齐蒙的破喉尖锐起来,“你敢让我们分家?”
“这可不是我敢不敢的事,这是户部曾经下达的公文,不信,你问姚大人,是不是?”
还有谁比户部官员更了解税制呢?姚大人无话可说,确实如此。
一直没有表情的麻承祖,突然伤中悲来,“分门立户?”
“对!”黎亭长声音上吊,看到麻家人吃憋,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哼哼,想在我的地盘上出幺蛾子,那也得看看有没有这本事。
“姚大人……”麻齐蒙一脸苦相。
中国古代土地税主要以丁税为主,丁税实际上就是人头税,这一税制,初步形成于西周及春秋战国时期一直到清朝康熙帝‘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才取消了再生人口的人头税,让税收以亩计收。
但实际上,在历史长河中,也曾有朝代不以人头税计收,而以户、亩计收,如南北朝时的魏国均田制。还有此时的大魏朝,由于翼州北部靠近游牧民族,常生战乱,为了鼓励生产、生育,减轻人民负担,不以人头收税,而以户、亩收税,云水镇就在这样的体制中。
这样的税制,麻敏儿是在分家拿到田亩以后才知道的。她没想到自己担心的分家问题,竟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
麻家以嫡庶分了家,但麻敏儿不想和一大帮子生活在一起啊,想想都是鸡飞狗跳,她急得就差跳脚,转头找他爹。
爹啊,爹啊,你赶紧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