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让让!让让!睁大眼看看这是谁的车驾!”马车前头,韩家小厮扯开嗓门喊,然而却收效甚微。
“去去去,喊什么喊,别惊扰了贵人!”
前头有人不耐烦地回呛一声,然后重又踮高了脚尖,两眼放光地朝着太白楼内望去。
而所有太白楼前的人们几乎都是一样的动作。
嘿,这可真是邪了门儿了!
眼瞧着这一幕的韩公子不信邪,眼看马车走不动,干脆下了车,准备靠他那一个抵两个的庞大身形暴力杀进去。
别说,这法子还真可行。
顶着一路白眼和咒骂,韩公子终于挤到了太白楼内,正好跟走旁门进来的周公子以及妙音姑娘碰上。
然而,三人还没来得及吧“叙旧”,几乎是立刻便被楼内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太白楼内此时坐满了人。
然而,人们却不是老老实实各自坐在各自的位子上,而是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一个方向。
那本是太白楼里堪称角落的一个位置,并不起眼,桌上酒菜也不如何丰盛,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桌上坐着的两人,足以叫人忘记一切。
白衣如雪,红衣似火,似清艳的白梅映衬着熊熊篝火,又似冰天雪地里红梅独开,那一白一红两个身影自成一景,单单坐在那里,便叫人知道什么叫人间绝色。
只是此时人间绝色周边却围着一堆凡夫俗子。
“这、这是春秋青铜酒觚?”
“非也非也,子陵你看走眼了吧?我看这是西周的器物才对。”
“错错错,你们都错了,这哪里是觚,这是觯,觯!”
“去去去,你说觯就是觯了?”
“就是就是,你说了不算,还是让6公子说,6公子您说这是什么?”
……
热热闹闹,吵吵嚷嚷,一群长袍年轻人围着那角落里的小桌子,眼睛都看向那个身着白衣红狐裘的年轻人,脸上洋溢着热情和信赖。
韩公子和周公子却看得眼珠都差点掉下来。
这些年轻人他们两个也几乎都认识。
济州城除了他们这样的纨绔,也还是有一些“青年才俊”的。
这些青年才俊要么是官宦子弟,要么是当地世家豪绅子弟,势力钱财或许比不上周韩两人,但却也不是任由他们拿捏的平头百姓,关键是——人家之所以被称作青年才俊,就是因为人家有真才实学啊!
不是周公子这种请人捉刀代笔的假才子,更不是韩公子这种明明白白的草包,人家这些年轻人,那是光明正大要走科举的路子的,甚至其中一些已经获得了秀才甚至举人功名。
因此虽然出身不如周韩,可这些人在面对周韩二人时,却有股高高在上的架势。
那种聪明人看草包的蔑视。
周韩二人为此平日里也没少置气。
两人平日里斗地你死我活,彼此瞧不上眼,但在人家这些“青年才俊”眼里,他俩却又都是一样的草包。
平等地鄙视他们每一个人。
可此时,这群对着他们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家伙,竟然用这般热情到近乎谄媚的态度围着一个人。
如果是别人,这情形便显得有些难以理解。
但若是那两人,看看他们的脸,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韩公子看看那如白梅的男子,再看看那如火焰的女子,一时间胸膛下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停。
甚至觉得刚才还视为世间绝色的妙音姑娘一时也成了庸脂俗粉。
这俩人、这俩人……
韩公子捂着胸口,只觉得激动地快要厥过去。
韩公子是这般反应,周公子那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当然也被那两人的容色惊了一番,但来之前便早早听人说过,倒也有了准备,因此不似韩公子那般激动,再者——那红衣美人吸引众人注意也就算了,可最出风头的分明还是那个男的,而且似乎并非因为长相出的风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公子不解,便让身边小厮打听。
小厮很快打听到了。
“公子您不知道,那位公子——就是那位白衣的6公子,他不肯透露姓名,只说姓6——6公子是有大才之人,对上了之前那群书生一直对不上的对子,又出口成章,随意点拨秦举人几句,就叫秦举人之前一直困扰的地方茅塞顿开,还博古通今无所不知,据说那些书生开始还有不服的,纷纷出题想要为难他,结果一个都没难住不说,反而一个个都被6公子反问的问题难住……”
小厮吧啦吧啦地说,旁边有客人听见小厮说话,也忍不住纷纷附和:
“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那位6公子真不是寻常人!绝对是传闻中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