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闻笙紧紧得攥着沈安的手,仰头看着半空中的莫羽不断喷出各种颜色的火焰,将四层结界里的宁仓亍烧得惨叫连连。
宁仓亍法力尽失,结界已经不足以支撑,厉闻笙右手一挥,将那结界补牢。污浊之人,切莫脏了外边的好世界。
厉闻笙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寻老先生很早就料到有这一天的呢。”
天帝没听懂,“你是说安小公子第一世的爷爷吗?”
“对,他老人家当时就注意到了宁仓亍并非凡人,也非是普通魂魄,只是碍于自己肉体凡胎,且有年龄尚小的孙子需要抚养。”
天帝甩了下袖子,哼了一声:“那也该叫前去求宝的天兵回来找我知会一声才是!”
厉闻笙微微侧目,“他老人家找了您四次,您均痴心于闭关修法。”
天帝语噎,只好用咳嗽转移话题,“那什么。。。他得多久烧。。。”
厉闻笙却不允许他转移。
“若不是您醉心于修炼至圣之法,也不至于让宁仓亍在人间多做乱了一千多年。据不完全统计,惨死于他之手的人命,至少有上万条。幽魂乃三界之外,地府无权直接出手,您作为三界之王,在这件事情上着实失责了。”
“呃。。。”
“数万年来,您一直醉心于修炼那并未被证实的至圣之法,闭关不理政事的时间长达三分之一,甚至走火入魔之时,心性还会被污损,让宁仓亍有了可乘之机。您当真负了这三界。”
“我。。。”
“连一个凡人老者都能兼济天下,所炼制的法器只赠与对三界有仁爱之心的神鬼。而真正的三界之主,却两袖一甩,将这天下的生灵置于不顾,走火入魔般修炼“邪法”,最终被“邪气”所裹挟。。。当真是。。。”
“别说了!”天帝的脸已然成了猪肝色,巨大的羞耻感让他第一次生出想要钻入地底的感觉。
“我承认这数万年来我确实有所失职,但我也是为了这三界苍生啊。。。”
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说话的两人一起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厉砚辞的肉身已经完全粉末化,而被捆绑在墙上的厉砚辞的魂魄,却也跟着惨叫起来。
“灼身亦灼魂的紫色火焰,莫羽这是气性大呢!”
厉闻笙拉起沈安的手,指着那半空中宁仓亍已然缩小三分之一的魂魄,说:
“只需要两天的时间,他便将永远从这三界消失,还是宝贝的方法好,这下子,追逃数千年无果的上千幽魂们,也一举消灭了呢。说吧,我要怎么报答我的宝贝?”
沈安耳下的一红一绿齐心协力得着光,他的面庞被莫羽不断喷出的各色火焰映得斑驳,他呢喃道: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厉闻笙捏了捏他的手掌心。
沈安摘下了左耳下的念生,将它捧在手心高举起来。厉闻笙微眯着眼,莫羽喷出的绿色火焰有显物之本真的作用,在绿色火光的映照之下,厉闻笙看见念生红色的珠子里边,赫然包裹着一枚小巧的、通体纯色的,黑色的珠子。
。。。
。。。
寻谦被碎成数百片的魂魄几乎被巡查吸走了全部,只有一缕留在了厉闻笙身边,另外一缕,则飘向了很远之外他与爷爷一起隐居的山上。
“谦谦,今天就十六岁了呢,爷爷不能陪在你身边,只好遥寄祝福,祝我心爱的小孙子平安顺遂一生一世,还有,快乐长大!”
寻老者面前摆着两块手掌大小的略微黄的馒头,小的那一块在自己面前,较大的那一块摆在了对面,寻谦的座位上。
天未亮,寻老者就早早得蒸起了馒头,那是小孙子寻谦最爱的吃食,往往一年中会有两个日子吃到,一是他的生日,二是除夕夜。
虽然今年小孙子没在身边,但是寻老者坚信凭借他的机智聪明,一定能在山下找一份喜欢的工作。
大概会吃到他这十几年来从未吃到过的美味,会见到形形色色有趣的人,甚至会交一两个还算知心的朋友。当然,小孙子生得好看,能遇良人也是说不上的事儿呢!
今天之前,寻老者总会睡前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与尔,保佑我的孙子别磕碰了、别生病了、别被人欺负了。”
今天之后,他打算换个愿望来许,比如说,“与尔,别光想着保平安,偶尔也带他出去转转,地方危险一点没关系,说不定能碰到好吃的小食。”
或者,“与尔,别太护着他了,他也需要自己历练历练,总要有个男人的样子,才好讨到老婆吧?”
老者将面前的黄色馒头小口得咀嚼着,想象着小孙子现在在吃什么,有没有一碗可口的面条吃,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可千万别忘记给自己改善改善。
他咀嚼完了馒头,觉得口渴,便准备去院子舀些水喝。
猛然站起身来,心脏间传来一阵剧痛,老者扶着墙壁闭着眼缓了好一阵,觉得这痛感来得蹊跷。
不像是心脏本身在痛,更像是,与之相连的什么在痛。
“与尔。。。”
觉得不妙后,老者忙提好鞋准备下山寻寻小孙子,好一解心头的不安之感。
一路小跑下山,心脏的剧痛越来越剧烈,两侧的树木也莫名得跟着渐驱枯萎起来,像是在预示着一些生命力的消散。
“寻谦!谦谦!你等爷爷!是不是与尔没护好你!你是不是摔了?”
老者一路脚下生风,身后的树木一路跟着变为枯枝败叶。
在临近山门时,那一片沙漠居然也跟着沸腾起来,滚烫的沙子不断被扬起,像是要诉说什么现在非说不可的急事!
老者的草鞋跑丢了一只,在几十米的沙漠路段跑过后,愣是被烫了满脚的水泡。
山门被挥手打开,一缕淡色的魂魄正蔫蔫得杵在门口,见爷爷开门后,寻谦委屈得哭了出来:
“爷爷,我的魂魄碎了。。。法力打不开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