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坐在靠近窗戶的一側,臉跟玻璃貼得很近,摩天輪上的霓虹燈一直閃爍著,流光溢彩,映照在喻年的臉上,連睫毛都像染著光。
他這幾天確實一直在迴避喻年,但原因卻跟喻年猜測的有一點不同。
他迴避喻年,是因為那天在光線充盈的室內,他看似淡定沉穩地下筆,描摹喻年身體的每一根細節。
可躲在畫架之後,他的喉結卻輕微滾動了一下。
而再往下,他那顆一貫古井無波的心,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擊著胸膛,撞得他甚至有點痛。
那天晚上,喻年離開以後,他做了一場夢。
不可言說的夢。
喻年不再是躺在他的對面,而是躺在他的懷裡。
這個夢讓他心緒壓抑,前二十年的平靜像是一夜坍塌。
到了餐廳里,他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喻年。
就像此刻,坐在這狹窄的摩天輪里,他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如坐針氈。
他從沒有這麼希望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好把他從這個充盈著喻年氣息的牢籠里釋放出來。
可他內心深處,又好像一個聲音在說。
慢一點也好。
最好慢到像一場夢,永遠也不用醒。
。
眼看著摩天輪就要升到最高點了,喻年低著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他跟祈妄的腳尖相對,稍微踢一下,就能碰到祈妄的鞋子。
祈妄這雙鞋是跟他一起買的,那天祈妄給他買衣服,逛街到最後,祈妄給自己也買了一雙。
很便宜。
17o。
還沒祈妄那天給他買的衣服零頭貴。
這是三樓鞋店裡最簡單的白色球鞋,沒什麼設計感可言,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就像祈妄其他的衣服,清一色的基礎款,只是因為祈妄肩寬腿長,臉又好看,穿什麼都堪比模特。
喻年情不自禁攏了攏外套,他今天穿的就是祈妄給他買的那件黑色外套,很修身,卻也很暖和。
他不由抬頭望向祈妄。
他的視線太滾燙,以至於祈妄也不得不看向他,問他,「你看什麼?」
喻年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腳在地板上點了點,他又垂下眼,跟祈妄說,「我在想小谷說的話,她說得也沒錯。摩天輪這個地方是很適合告白。」
這句話一出,祈妄的呼吸都凝滯了一瞬。
他看著對面的喻年,喻年埋著頭,臉都隱沒在寬大的衣領子裡,只露出半張臉。
喻年仍舊盯著自己的腳尖。
他又繼續道,「祈妄,我沒有跟你說過吧,其實我有個暗戀的人。」
「他……對我很好,長得很英俊,手很漂亮,做咖啡也很好喝,看著兇巴巴的,實際上卻細心體貼。有一回我半夜想吃紅豆糕,他嘴上說我麻煩,可是下夜班的時候,卻為我跑了三條街買了過來,他說我是小孩子脾氣,卻又不自覺地照顧我,我惹禍也好,做錯事也好,他都不跟我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