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晨,貴妃猛然驚醒,看皇帝睡得正熟,猶豫了一下,輕聲叫醒皇帝,詢問:「今日早朝,還如常麼?」
皇帝說了一聲:「當然。更衣。」
衣服穿到一半,他又是眼前一黑,低咒一聲:「姚辰英還沒能殺了齊王麼?」
早朝沒法辦了,丞相們急急忙忙跑到御前,皇帝在閉目休息。御醫說的還是老聲常談,之前受著了,身體受損,需要靜養。丞相們只得回去辦公。貴妃卻又出來叫住了祝纓:「陛下請祝相公回來,有事相詢。」
祝纓於是折返,到得殿中,皇帝仍然沒有起身。貴妃將祝纓引到床前,祝纓蹲了下來,看到皇帝臉色煞白輕輕喚了一聲:「陛下?」
皇帝睜開了眼,慢慢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女官呢?」
祝纓哭笑不得:「就為這件事嗎?當然是為了政事,又豈有其他?先前稟過陛下,天下縣令要重考核,黜落其中不合格者,另派好官赴任。除了進士、貢士之類,我府里如王允直、施君雅等,都是能臣之後,我想派他們出去做些實在事。歷練一番,日後陛下也好用他們。
先前幾十年,大家都懈怠,現在少不得重把架子搭起來。能用的人都要用上。我府里這就缺人了。」
皇帝對這個解釋也還算能接受,仍然說:「男子賢材眾多,何必要單取女子?」
「女孩子一旦到十幾歲,就知道長輩不會再慣著她了,她倒要去照顧別人的,也就懂事了。年輕男子?他們對自己的祖母尚且要撒嬌弄痴,還是女孩子好,在我面前聽話,能做事。我也上了年紀了,做正事精力都不夠用,沒功夫哄孩子嘍。」
說到這個,皇帝也有點經驗,會心一笑。
祝纓道:「本想等有了結果再上奏陛下的。」
「相公自任之。」
「架子搭好了,陛下一定要知道。我已經這個年紀啦,就要干不動了,只希望交到陛下手裡的是一個好好的天下。到時候,請陛下善待之。」
「我與相公,不知道何人先走一步。」
祝纓皺眉:「為什麼這樣說?是因為受傷?我當年也受過重傷,就在這宮門前。」
貴妃露出了感興的神情來,皇帝也問:「宮門前?」
祝纓便說起自己當年在京城遇刺的事,最後說:「所以,陛下還是放寬心。」
皇帝卻已經很累了,勉強說:「外面的事,就託付給相公了。」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貴妃起身,對祝纓道:「相公,讓陛下休息吧,您這邊請。」
……——
出了大殿,貴妃便向祝纓鄭重一拜。
祝纓偏身避開了:「娘娘這是做什麼?」
貴妃道:「早就想拜謝相公了,我兒有今日,皆賴相公之力。」
祝纓道:「丞相請立太子,是職責所在,何須言謝?」
貴妃卻沒有被她的話輕易打發了,這個身形略顯嬌小的女子微微仰望祝纓:「鄭夫人見過我,我都明白。日後,還請相公多多關照,我母子必不相負!」
祝纓道:「娘娘看我,還有日後嗎?陛下春秋正盛,娘娘該把心放到陛下身上。」
四目相對,祝纓不動聲色,貴妃用力看著祝纓,祝纓輕輕點了點頭:「東宮也到了開蒙的年紀,政事堂正打算奏請陛下給東宮找師傅。不過,眼下事情多,要過一陣子了。娘娘可以先教東宮識些文字。有一本書,我會讓岳夫人帶給娘娘。娘娘如果有空,看一看。」
貴妃微怔,點點頭:「好。」
貴妃愛讀經史,心道:會是什麼書呢?要特地提出來?
心中亦有期待,看著祝纓的背影,默默發呆。
此後,貴妃將兒子帶來侍疾,自己也拿到了岳妙君帶來的書。這本書是她之前從未讀過的,從序里看,是個女子的遺作,貴妃不由重視起來。
來回讀了三遍,皇帝也漸漸能夠起身了。
北地前線,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姚辰英贏了,胡人還把齊王捆起來送給了姚辰英。
兩下罷兵。
皇帝大喜!
祝纓卻略愁:又要花錢了!得再拖半個月,手頭才能緩過來。半個月後,各地刺史進京,當年的租賦也才能到,才好給有功的將士發撫恤和功賞。
她也好奇,姚辰英這是怎麼辦到的?
如果她是胡人,怎麼也不能把齊王交出來!卷著走,以後想打劫了,就拿他當招牌南下。百姓信不信不重要,一定能夠讓京城的皇帝不得安寧,以此敲詐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直到姚辰英回來,大家才知道,他是使了一個陰招。他派人假意投靠齊王,理由是看不慣朝廷的亂相,還清理了好些官員,他自稱是某官之子,因此留在了齊王的身邊。之後再城用計,讓胡主相信他打著齊王的旗號串連胡人中的王子、貴族嫌棄現在的可汗不出力,要謀奪兵權,率軍南下爭位。並且許諾,一旦登基,必有厚報!
報酬列得很說細,包括給布、給糧等。
胡主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殺了齊王,又容易成為南方的口實,索性把人一捆,送了。
「高啊!」祝纓贊道,此時她正與姚辰英在府里聊天。
姚辰英也是個對下屬比較厚道的人,他也列了單子,也催著辦,這回輪到祝纓被人敲詐了。兩人討價還價的,在宮裡沒爭完的,姚辰英又追債追到了家裡。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