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元节,从来按时起床的郑直竟然赖床了。孙二娘几次要哄他起床,结果除了累的腰酸背痛手抽筋外,根本无济于事。
“五郎有心事?”待到中午,郑直才懒洋洋的起身。孙二娘赶忙凑过来为他穿衣,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俺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做了强盗。”郑直俯身在对方身上蹭了蹭“很坏的那种,二娘怕吗?”
孙二娘抱紧了郑直的脑袋“不怕,五郎若是做了强盗,奴就做强盗婆,跟着亲达达上山。到时候五郎抢了银子,奴来分。抢了漂亮的婆娘,奴来伺候,生了儿子奴来管。”
她之前对自身容貌并不甚在意,普通也好,好看也罢,又不当吃又不当穿。可是自从跟了郑直之后,就不再这样想了,以至于成了她今生唯二的遗憾。另一个,当然就是遇到她的亲达达晚了,若是早上个几年,怎会便宜了杨虎那镴枪头。
郑直闷声闷气的笑了起来,打横抱起孙二娘“如此倒是遂了你的意。”
孙二娘也不否认,搂住郑直脖颈,凑过来亲了亲“宝剑再锋利,不也得有个剑鞘裹着?若不然还不得伤人?奴这辈子做不了剑鞘,做那剑鞘上的穗子也是知足的。”
郑直哭笑不得“看把你委屈的。”转身将对方压倒在床上“俺就要这会收剑入鞘。”
“亲达达。”孙二娘赶忙拉着郑直的手揣进怀里“奴是日日盼,夜夜想。可亲达达的身子还没长成,奴想的是伺候一辈子,十辈子,一百辈子,可不要爷折了身子。”
“合着你还有理了?”郑直恼火的停下动作,就势躺倒在孙二娘身旁。
“奴没理的。”孙二娘抱紧郑直放在她怀里的胳膊,依偎在对方怀里“奴是爷的人,爷是奴的天,奴想永远活在这天底下活着。”
郑直心里有气,又没地方泄,只能冷哼一声,起身将孙二娘拽过来打家法。孙二娘也不求饶,抱紧郑直的腰,硬挺挺的扛着。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没几下,他就打不下去了。憋屈的变打为揉,却又自个找台阶“小蹄子,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给爷立规矩。”
“奴的胆子,是爷给的。”孙二娘一点都不磕绊,媚眼如丝的看着郑直“奴的啥都是爷给的。”
郑直突然现了孙二娘的一个优点“今个啥都别做了,在床上歇着,让……”他突然现自个比孙汉还不如,竟然从内心深处就从没有想过给孙二娘买个使唤丫头。
“奴又不是后院的那几位……”孙二娘却赶紧给郑直台阶。
“俺家二娘哪点比她们差了。”郑直一听,又恼了。再次打横抱起孙二娘,将她放到床上“行了,一会俺让人送来……”
“爷,奴不要。”孙二娘赶忙阻止“若是如此,咱家的规矩不就坏了?况且,爷以后夜里,没人伺候哪成。”
郑直当然不答应,可是孙二娘苦苦哀求,甚至为此不惜应承,只要过了年,就让他遂了意,郑直这才闷闷不乐的走了。
“杨虎这个挨千刀的,不得好死。”孙二娘直到听不见外边的脚步声,这才愤愤不平的咒骂一句,轻揉痛处“哎呦,不得好死。”
正骂着,房门传来动静“二娘,爷让奴进来伺候。”是厨娘的声音。
“进来吧。”孙二娘不得不侧卧起身面朝门口,免得被厨娘看到她的窘态。
片刻后,厨娘走了进来,行礼之后开口“二娘,中午想吃啥,奴婢这就去做。”却凑了过来低声道“后院的门又开了。”
孙二娘瞧了眼对方,确认没有听错“还是那个小丫头?”
“是。”厨娘赶紧道“也不晓得那边那位杨娘子是啥意思。”
“是啊,啥意思呢?”孙二娘不动声色的拿出一串钱给了厨娘,随口讲了两道补身子的菜,打走了厨娘。
一个月前,她们刚刚搬到禄米仓不久,就有一个小丫头找到了外出采购的厨娘,塞给对方一串钱,要厨娘给后院传话。
大宅门的规矩很严,所以厨娘回来后,就把这事讲给了郭贴。郑直得知以后,颇为恼火,却又不方便干涉,于是孙二娘就接过了这件事。
算上这一次,前前后后,对方已经来了七八次了。之前在交趾胡同可没听说两边关系这么密切,那就肯定有原因,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男人。厨娘见过,有一次那个小丫头是带着一双给男人做的千层底离开的。
郑直是不想有负孙汉所托,所以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一概当没看到。可是孙二娘却不一样,她想坐实这事。好女人的标准是啥,急自个男人之所急。院子里放着三位千娇百媚的女人,郑直真的不动心?就算碍于孙汉,不是也有方氏姐妹吗?都住进郑家了,还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郑直马上就要成年了,该懂得,必须要有人教才行,否则岂不委屈了?
至于会不会引狼入室?呵呵,孙二娘顶天了就是个妾,上边以后有正式的大娘子,只要她永远善解亲达达的意,方家姐妹一辈子都要被她踩在脚下。至于徐氏,都是孙家的人了,哪轮的到她指手画脚。况且,方家私下联系外男这事一旦传扬出去,徐氏还想嫁到孙家?也就是郑直仁义,否则,她都别想跑。
郑直打了个喷嚏,继续道“到时候千户守在外边,每过一炷香,进去拿出一张。百户跟俺到地方之后就守着车,俺一出来就往回赶。总旗守着后门,切莫让人瞧见。”
朱小旗带着冯铎的书信去了山东,如今在家的只有朱千户,朱百户,朱总旗三兄弟。在郑虎的提醒下,郑直这两日一直布置后路,然后决定于今夜参加在仁寿坊汪纸马胡同内的杨氏书寓举行的中秋诗会。按照计划,装作醉酒的他会在朱千户的掩护下,找机会离场,待除掉刘、焦二人后,再原路返回。
其实诗会、文会这种邀请从他夺魁之后就没有中断过,只是郑直晓得他的斤称,从没有参加。如今为了证明不在场,也就只好勉为其难。至于准备的这些诗,都是钟毅写的,按照他讲的,绝对不会出问题。郑直看过,确实不算差。至于对方讲的“绝对没问题”,让他想到了杨儒讲的“这世上只有我知道”。再联想到他都没有见过唇膏如何使用,对方却无师自通,直接演示唇膏的打开方式。立刻熄了马上弄死钟毅的想法,他还没学会钟毅的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