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增哭笑不得“如此俺就愧领了。”
郑直拱拱手“俺如今住在榆树街墨香居,若是有了信,可去那里寻俺。”
“俺记下了。”王增拱手。
郑直从真定会馆出来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擦黑了,此时已经快敲鼓了,他赶紧拦了一辆马车,向榆树街赶去。马车进了城之后,却在十王府街停了下来“客官,差人封路了。”
郑直正愣,听了之后,推开车窗向外张望,只见远处灯火通明,不少马车,驴车甚至脚夫都被挡住了。心中腹诽,不晓得又是哪位皇亲国戚进出,扬声对车夫道“看看能不能绕路。”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郑直继续愣,这笔买卖,郑直赔了个底掉。很简单,那五顷田真得拿到手,就算按照中田算也是三千两银子,可如今他只拿到了一千五百两。榆树街灯市能赚不能赚,赚多少,到目前为止都是猜测。就算最乐观的也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收入,还是两个人分,他只拿三成。这当然让郑直很憋屈,可没有办法,他啥都不懂。
唯一支撑他的只有那句“吃亏是福”了。好在经过这一遭,他似乎能够跟上杨儒的趟,对方这两日说的,他已经能听懂七八分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马车再次停下,这次外边还传来了呵斥声“不准过,退,退,退。”
郑直好奇的再次推开车窗看了看,也不晓得车夫把他拉到了哪里,四周竟然空无一人。
“站着。”这时又有人高喊。
郑直听声音耳熟,循声望去,不远处几个人中,为的色目人正看向这里。那色目人正是昨日刚刚认识的中城巡城千户于勇。他赶忙起身走出车厢,下车拜见“真定卫郑直见过于千户。”
“果然是郑解元。”于勇笑着回礼“回家?”
“是。”郑直一听,就明白为何有人又把他的车拦停了,想来是于勇刚刚看见他了“俺从宣武门进城的,不想到了十王府街那里封路了。”
“哦,那是俺们封的。”于勇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哦。”郑直并不意外,为了办好灯市,他和杨儒这些日子也是在恶补京师的常例。大兴县的快班白役,五城兵马司的番子负责都中白日治安,而到了晚上,就属于锦衣卫巡城校尉和京营巡捕营来负责。
“解元就不想听听为啥?”于勇笑着邀请郑直同行。
郑直赶紧拿出一块银子塞给车夫,小心翼翼的跟着于勇向前边灯火辉煌的路口走去“想来是大事,才会如此。”
“自然是大事。”于勇边走边说“有人专门跑到了昭回靖忠坊,在北镇抚司门前杀了好几个人,这不打俺们的脸嘛。如今他被赶着跑进了中城这地方了,俺们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揪出来。”
“确实。”郑直有些无语,打人不打脸,究竟多莽才会在北镇抚司门口杀人。
“对了。”于勇突然问“昨日解元不是讲,那杨家赖着不走,如今咋样了?”
“已然谈妥了。”郑直一听,倒是不再像昨日那么保密,毕竟事情已经成了“一千两,不出意外的话,也就这几日立字据了。”
“一千两啊。”于勇看了眼远处,点点头“行了,俺让人送解元回去,这路上盘查还是很严的。”
“多谢千户。”郑直立刻道谢。
“这算啥。”于勇笑着说“以后俺还要解元多照顾呢。”
郑直立刻应了下来。于勇虽然是色目人,可是为人和善,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再加上一副好皮囊,让人很容易就产生亲近之感。这种观感,直到第二日,他来到杨家,才消失的无影无踪“卖了?”
“是啊。”于勇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了文书字据“这不卖给俺了。”
郑直接过来看了看,字据的日期都是今日的,也就是说刚刚立下没多久,再看金额,二百两“不晓得于千户打算多少钱卖给俺。”他没有问怎么会这样,正如杨儒时常聒噪的那样,存在即合理。甚至他都能想象得出,于勇用的啥法子,不外乎顺手牵羊。昨夜可是有个莽汉拿刀行凶。
“俺们是兄弟。”于勇笑着说“再讲了,叶指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七百两。”
“好。”郑直拱手道“俺银子大概也就这几日凑齐,到时候来立字据。”
“痛快。”于勇拿回房契“俺就说郑解元是做大事的,不拖泥带水。”
“那俺回去就开始准备了。”郑直说着起身。
“解元放心。”于勇笑着说“俺们都是习武之人,讲究一个唾沫一个钉,这院子今个俺就让人腾空了。”
“如此有劳了。”郑直口是心非的回了一句,告辞。
出了杨家的院子,郑直并没有拦马车,而是徒步向灯市街走去。他现在心里很奇怪,没有打抱不平的义愤填膺,也没有省钱后的喜悦,而是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杨虎可怜吗?倘若他不是那么贪心,七百两已经足够他们一家在京城换一处地方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怪郑直多嘴吗?杨虎的院子本就处在闹市之中,犹如稚子抱金过市。之前只是没有人留意,可自打杨儒提出这个第二灯市的办法,就算没有于勇也会有别人来收拾杨虎的。
还是杨儒说得对,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快一步没有人会瞧不起,反而是慢一步才会被人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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