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瑶手上的动作紧了紧,老妪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在那其中蕴含着循循善诱的意味:“不是这个名字,你再好好想想。”
老妪怔了怔,她先是有些疑惑,浑浊的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忽地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随后陷入了长久的迷茫和沉默。
良久,似是一声叹息。
“杨慧……”
“是了,这才是你的名字,不是慧娘,是杨慧,你要牢牢地记住它,别再把名字弄丢了。”邬瑶拍了拍杨慧瘦削的肩膀,语气变得松快了几分。
那一刻,杨慧好像忽然听到了“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在这一刻从她的身上脱落了,从此,她不再是杨宅里的无名的幽灵,不再是兄长的附庸,不再是杨家的生育机器。
她不叫慧娘,她叫杨慧。
“呜呜呜……”
一阵鬼哭狼嚎打破这难得的温情画面。
邬瑶面色一沉,在心中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在—干—嘛?”
“我太感动了,小邬瑶,没想到你竟然有着如此深沉的悲悯和移情能力,推己及人,感人肺腑啊!”巫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道。
“你二逼吧!”
如果情绪能够凝成实体,那么此刻邬瑶的头上一定已经垂下了三条黑线。
“等等?搞半天你忽悠人家呢?”巫罗看着邬瑶铁石心肠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真情实感的事儿能叫忽悠吗?这叫说话的艺术,懂不懂?我要不这么说,她能解开心结?能告诉我杨家还藏着的其他事?”邬瑶的语气中满是坦然,并不因此而感到羞愧。
“好狡猾的邬瑶,卑鄙啊!你现在是越找不到以前的模样了啊?”巫罗痛心疾地控诉道。
邬瑶不再理会他,目光落到了已从高台上走了下来的母女二人。
“那么,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杨家到底要做什么了吧?”
于鹿张了张嘴,正想要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被杨书竹打断了。
“还是我来说吧,毕竟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是我。”
杨书竹叹了口气,望着邬瑶将往事娓娓道来。
事情的最开始,要追溯到三十年前了。
杨书竹是家中长女,自幼就被定做了那一代的神女。所谓神女,就是杨家每一代所选出的能获得宝莲灯认可的人。杨家的先辈认为神女需要保持自身的纯净,即处女之身,不得婚配。
因此,杨家的女眷被分为两类,一类是神女,一类是孕母。神女需要潜心修炼,心中不可有杂念,接受来自上一代神女的传承,以重燃神灯为使命;而孕母,就是除了神女外的其他女儿,她们的职责是——生育,如杨慧一般无止境地生育。
作为神女的杨书竹自幼就不与其她姐妹住在一起,她天赋异禀,甚至觉醒了天眼,在杨奇正的心中是家族复兴的希望。自幼就将他养在家中的祠堂,鲜少与其他兄弟姐妹来往。
除了照顾她的慧婆婆和父亲杨奇正,杨书竹很少见到其他人。但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本以为这一生都会如此。
直到那天,祠堂里突然闯入了一个放牛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