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城道:“不错,这就是你的梦。”
谢晓峰道:“平日做梦都迷迷糊糊,今日这梦倒是真实得很。”
瞧谢晓峰似有不信,玉连城呵呵笑了笑,拍了拍手。
刹那间,大日坠陨,白昼换黑夜,繁星漫天,明月高悬苍穹,清辉月色弥漫整片天地,也洒下湖上小船,将两人笼罩。紧接着,一颗流星划破夜空,拖出长长的尾焰,似将天穹划分成两半。然后一颗颗流星西坠,夜空变得绚烂无比,充满了瑰丽的色彩。
又一眨眼,日月昼夜不断更替,霎时黑夜,霎时白天。四周景物也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加键,嫩芽在几个呼吸间钻破土壤,生根芽,花蕊绽放。嗷嗷待哺的幼鸟,扑腾之际便羽翼丰满,飞向天空……
谢晓峰饶是见多识广,可此时却也目瞪口呆,怔了好半晌,忽的一拍额头:“我果然是在做梦。”
玉连城呵呵一笑,又打了个响指,四周景物再次定格却依旧是浓雾如烟,荻花瑟瑟,浓雾锁长河,一切恢复如初。
谢晓峰感叹道:“我看这并非我的梦境,而是玉兄的一场大梦。”
玉连城道:“的确是我引你入梦。”
谢晓峰居然很快恢复了镇定:“那不知玉兄意欲如何?”
玉连城却是忽的话题一转:“不出三月,魔教必然东进。魔教教主白小楼有一式魔刀,可谓刀法中的‘神’,天下间无人能够抵挡,你也不能。”
谢晓峰低头沉吟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果然是白日思虑太深,以至于有这种古怪的梦。”
他已肯定,目前是在做梦,魔教东进势在必行,玉连城是唯一令他一败之人,这两者都令他日思夜想,耗尽心神,故而才有此梦境。
玉连城道:“不过你与白小楼武功相近,差的只是一场决斗?”
谢晓峰对自己这个梦境生出了一丝兴趣,露出疑惑之色:“决斗?”
玉连城似自言自语道:“同一时代,两个一生奉献于剑的绝代剑客,两柄绝世的剑,本就应该有一个宿命的对决。西门吹雪、叶孤城如是,你和燕十三亦如是。”
紧接着,玉连城向前踏出一步,轻轻朝谢晓峰推了一把。
“唯有这场宿命的对决,你才能真正屹立绝巅。”
谢晓峰身体失衡,“噗通”一声掉入水中,透过泛起波纹的水面,他依稀能够瞧见玉连城那一双略带笑意却又充满了无尽深邃的眼睛。
溺水感向谢晓峰涌来,口鼻之中全是水,难以呼吸。
偏偏他此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能不断的向河底沉去。
难道要淹死在梦境中?就在晓峰意识都已模糊时,忽然口鼻再次呼吸了空气,溺水感消失不见。
他喘着粗气,大口呼吸着,从未觉得呼吸是如此享受的一件事,过了好片刻,他才开始观察四周。
依旧是江上孤舟,荻花瑟瑟。
只是,眼前没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家伙。
忽的,有风吹过。
浓雾弥漫的河面上,传来一点闪灯的微弱火光。
谢晓峰举目望去,就瞧见河岸对面有几间草庐,草庐外火光升腾,映照着一位盘膝而坐的老人。青斗笠,绿蓑衣,满头白如霜。
这分明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不知为何,在瞧见这老人的刹那,谢晓峰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意,厚重如乌云,将这片江河覆盖。这杀意之重,直让他生出汗毛直立的感觉。以往见过的绿林霸主,绝顶杀手,仿佛给老人提携也不配。
老人手中有一根桃木,他正用剔骨刀削着这根桃木,一刀刀削去,桃木变成了一口剑的模样。三尺七寸长,有剑柄,也有剑锋。
当老人站起身,握住剑柄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完全变了。那佝偻的身子挺了起来,整个人散出一股摄人的气势。就像是一柄被撞在破旧皮鞘中的宝剑,忽然被人拔了出来,锋芒逼人。
老人忽然一剑刺了出去,这原本黯淡而笨拙的桃木剑,在这时候突然有了光芒,有了生命,更有了灵气,如鲁班手中的斧,王羲之手中的笔。
他轻描淡写,挥洒如意,一瞬间就刺出了十三剑,每一剑都精妙绝伦,每一剑都仿佛有浓重杀意喷薄而出,重重杀意封锁之下,就连阳光也无法将杀意穿透。而这时候,谢晓峰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也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片荻花瑟瑟的风景感到熟悉了。
他放荡江湖时,认识了红旗镖局的掌舵人铁开诚。
这位少年总镖头除了那一百三十二式的铁骑连环快剑外,还有更可怕的十三式剑法,招招连环,杀机密布。
正是江湖中杀机最重的一门剑法——夺命十三剑。
铁开诚的夺命十三剑得自燕十三轻授。
谁也不知道燕十三为什么会传授铁开诚剑法,但铁开诚无疑算是燕十三的弟子,夺命十三剑的真正传人。
谢晓峰与铁开诚颇有交情,铁开诚得了燕十三的蛛丝马迹,谢晓峰同他一起去寻过,而燕十三最后的踪迹便是在这荻花瑟瑟的河岸边。
那么,眼前老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谢晓峰思忖之际,燕十三的第十四剑已经刺出,分明只是桃木剑,但谢晓峰仿佛听到了剑作龙吟,剑光宛如天外飞来,一片雾气被扫荡。
实际上,这第十四剑虽然威力不俗,但谢晓峰并未太过惊讶,只因他昔年见过夺命十三剑时,就知道其剑未尽,其意未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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