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昭国即将对西魏开战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有监军之责在身的公子扶苏问一问攻城的器具,再正常不过。
将此视为又一次表现方法的苏梦泽并不急于回答,上次贸然起身作答却没有得到公子赞誉的他决心好好把握这次机遇。
皱眉思索良久,苏梦泽才谨慎回答道:“攻城之法,在器与术。所谓器,自然是指巢车、冲车、钩援(云梯)等攻城器具。
而术,就是指掘沟、水火之淹、攻心之术等技巧。公子问我,想必是问墨家之器?”
扶苏满意点头,苏梦泽的表现的确比初见之时进步不少,回答得十分细致。
“常用的攻城器具,想必军中自有工匠制造,不必梦泽赘述。至于新型的攻城器具,我墨家确实有几样研成功,还未有机会献上。”
苏梦泽说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扶苏抬眼望去,只见他赧然笑着,似乎极为不好意思开口。
扶苏明白了,这是在要好处,或者承诺。
墨家这是学坏了啊。
一向倡导非攻,故而只研究守城之法的墨家,为了与时俱进,也开始研究攻城术了。此外,他们还学会了与统治者“勾结”。
扶苏倒是对此并无恶感,本来嘛,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是天经地义的道理。靠手艺吃饭,没啥不好意思的。
“若是的确有用,扶苏不会吝惜官职。我大昭对待有功之人,从不薄待,苏先生想来也是知道的。”
苏梦泽摆手道:“不敢当公子先生之称,公子唤我梦泽就好。至于官职,非梦泽所求,在下只希望公子出师之时,能够跟随左右。”
不要官职?扶苏看了苏梦泽一眼,“梦泽为何想要跟在扶苏左右?”
“不敢瞒公子,梦泽只是想要看看自己设计的攻城器具在实战中的表现如何而已。”
原来与时俱进的不是墨家,而只是这个一说话就害羞的苏梦泽。这样一个脸皮薄薄的年轻人,不想却是个好战分子。
这样的要求很容易满足,扶苏轻易就答应下来,“既然如此,你可以准备一下,出征之前我会派人去你的住所寻你。如果你所献器具确实有用,我不会吝啬赏赐。”
看着高兴得笑容满面的苏梦泽,扶苏还是觉得要给他浇一点凉水,“但若是你的器具达不到要求,昭律也不是一纸空文。”
苏梦泽却仿佛一点都没有被吓倒,仍然开心点头,对扶苏的言下之意不以为然。
扶苏见状,却也没有再说。
谈妥了待遇,接下来就是苏梦泽献宝的时间了。
没有随身携带图纸,苏梦泽只能以指为笔,在沙土上为扶苏描绘自己的得意作品,直听得扶苏双眼越来越亮。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靠得越来越近,直到膝盖碰到了一起都毫无所觉。
不知谈了多久,扶苏伸了个懒腰,却见日头已经西沉。
原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从早到晚谈到了黄昏时分。聊天的内容也早已出了最先的攻城器具,涵盖了各种民生方面的改良措施。
眼见天色已晚,不好再耽搁,扶苏与同样意犹未尽的苏梦泽依依惜别,策马回了府上。
还未进府,家老芈泽和梅姨就等在了门口,梅姨更是一脸嗔怪,“公子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莫不是忘了明日之事?”
明日之事?
扶苏脑子一阵懵,明日不过就是去视察粮仓而已,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
见扶苏果然一脸呆滞,梅子酒气笑道:“就晓得公子心中只有家国大事,儿女情长什么的,怎会放在心上呢?”
儿女情长?
对了,明日就是亲迎之日了!
这两日一直忙前忙后的,都忘了六礼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的亲迎。
按照周礼,明日应该是女方家中来送嫁妆,隔日之后自己再去将女方迎回家门。
前几日母亲还派人与自己讲过,因为赵灵儿母家在赵国,此前一直住在宫里,而在宫中进行迎娶毕竟不便。
于是母亲已经将赵灵儿安置在一处别业中,只等明日接过嫁妆后去迎娶了。
确实是忘了,扶苏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着下马,将缰绳交给高进,与梅姨和家老一同进了门。
“梅姨可知明日来送嫁妆的是何人,又是何时会来?”
扶苏想打探清楚时辰,毕竟总不能在府里干等一天,好多事儿等着呢。
梅子酒是看着扶苏长大的,怎么不清楚他的心思,不依道:“公子呀,女儿家的婚嫁可是普天下第一等大事,万不能儿戏了之的。”
对着梅姨,扶苏无可奈何,“好好好,扶苏理会得了,明日里不乱跑便是了。不过梅姨可能稍微透露点口风出来,扶苏也好早准备些。”
梅子酒见扶苏服了软,也没有再拿捏他,“赵国使团前两日便到了,一直住在驿馆里,明日会由使团来行送嫁妆之事,使团的领,是长平公主的娘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