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公子无忌遣使向魏王上表称代王守土。魏王圉见表大怒,烹杀来使,下令诛杀信陵君府满门,幸得众大臣劝谏而作罢。
史称公子分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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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逼啊!”
这蒙毅也不知跟哪儿学的词,始作俑者扶苏放下短弓,吐槽道。
为了能在春狩时好歹能射两只猎物,不至于太过丢脸,扶苏近几日一直在高进的指导下练箭。又在高进等人的建议下,放弃了对臂力要求过高的长弓,改用了短弓,倒是总算能上靶了。
“公子确实进步神。”回到咸阳后,梅子酒并未回宫,而是在见过华阳夫人后,被夫人指派着继续照顾扶苏,扶苏也却之不恭了。
看着地上插满的羽箭,再瞅瞅靶子上可怜的三支,扶苏没好意思接茬,更何况这三支还没一根在靶心。
这射箭也太难了吧!
为什么张苍看着也不比自己壮实多少,就能射得又远又准,自己却在有着高进手把手指导的情况下还射得如此……不堪入目。难道自己真没天赋?
就这固定靶都射得费劲,还要去狩猎也真的有些异想天开了,扶苏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负负得正,说不定自己射移动靶还能好些?
扶苏拿过侍女送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对窃笑的蒙毅道:“你不回宫跟父王门口呆着去,没事老跑我这儿干啥?”
“这不是想多陪陪你嘛……”
见扶苏作势要拿箭扎他,蒙毅赶紧跳起来叫道:“王上的命令!”看扶苏把箭疑惑放下,蒙毅继续道:“真的,王上担心你因为老廷尉的过世,做出傻事。”
担心?始皇帝那般心肠怎么会担心他?更有可能是……监视?也不对,以自己跟蒙毅的关系,真要做些什么蒙毅也会给自己遮掩,王上不可能安排他来监视自己。
想到劫的惨烈而死,扶苏心中略有遗憾。自己赶来得晚,连最后送老先生一程都没来得及,只能去墓前聊表心意。
虽然遗憾,扶苏倒也不至于为此就去怨恨嬴政。前因后果他已听说了,自始至终,始皇帝就没有过逼迫之举。想必当日始皇帝恐怕与在场百官一样,都料想不到这位骨骾老臣竟然刚烈至此。
扶苏再怎么也不可能猜到,他当初所赠的那块玩笑居多的惊堂木,会在老人心中留有多重的印痕。
嬴政猜得到,这才是他安排蒙毅,这个粗中有细又与扶苏交好的友人来看着扶苏的原因。
扶苏不知,无意之间,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王上真这么跟你说的,说他……担心我?”扶苏还是不敢相信。
“王上倒是没有明说……”见扶苏白眼,蒙毅忙解释道:“可从王上的语气神态,看得出来,王上是真的关心公子的。”
见扶苏面色还有不信,蒙毅连连点头:“真真的。”
这时,家老来报:“宗正大人已到,请公子更衣。”
宗正嬴白,是先昭襄王的叔叔辈,扶苏按辈分要叫他一声太爷爷,乃是宗室中硕果仅存的四朝元老,若是算上那个举鼎而死,沦为笑柄的嬴荡,更是五朝元老。
如此宗室老人,扶苏自然不敢让人久等,匆匆撇下蒙毅,便换上了正式服侍,确保不会失礼后赶忙去了前厅接待。
宗正此来,是为了一件全大昭都在翘以盼,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的大事:扶苏将要及冠了。
这件事的政治意义完全不亚于当初的始皇帝亲政。
对大昭来说,这意味着帝国正统继承人的成年,不用担忧国运中断。
对各国来说,这意味着昭国因为主少国疑而生内乱的可能已经不再,必须寄希望于自救了。
于是,一封言辞恳切,切中要害的密信,时机正好地被送到了各国君主或者太后的手中。
落款人有:马服君赵奢、信陵君魏无忌、春申君黄歇、平原君赵胜、燕太子丹,以及一个从没有听说过的名字,韩国张良。
因为出现在密信中而为各国君主记下名字的张良,正在准备逃亡。
“张子……张君……张良!”看着好友不顾自己呼唤,仍在着急忙慌地收拾行囊,邓仪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张良手臂,“眼见公子非回国,正是我等……”
邓仪说到此处抬头四顾,确信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正是我等反昭志士复国的大好时机!你为何此时却要弃我而去?”
张良抽了两下,见抽不动手臂,只好叹口气坐下:“我哪里有弃你而去,是你不听劝告,非要等死罢了。”
邓仪与张良同是故韩贵族子弟,韩国灭亡后,这些故韩遗老遗少一直就在新郑,勾连韩国游侠势力,企图复国。
邓仪闻言大惑不解:“公子韩非得归,我们有了拥立的人选,不再受制于关押了大王的赵政,此时复国正当其时,何谈等死?”
张良见这位好友轻易不肯放过自己,只好再解释一遍:“公子非只是昭王放出来的一个饵而已。”张良虽恨嬴政隳灭韩国社稷,但却也为其雄才大略所倾倒,不愿如其他故韩遗老一般直呼其名,“目的只在于吸引出我等,一网打尽罢了。
“否则为何昭王仍要迁宗室刑徒入昭?这是为了剪灭领头势力,让我等别无选择,只能想办法拥立公子非的手段!”
见好友还是将信将疑,张良再无耐心,猛一使劲,抽出了手臂,背上行囊就走。
“若你信我,就别去送死。张良言尽于此。”